寄白有些神游太虚,手下一动,宣纸花着脸看她,她放下笔坐在椅子上发呆。
“在想什么?”公子入画头未抬,声音从书中传来。
过了一会她才道,“我不明白,他不是很紧张自己娘子的,还是为了不让她不得安息才去的唐河,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寄白很是不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我以为他只爱他娘子一个的,怎么会这样。”
她说的是阿福,阿福今早就回来了,还不是空手回来的,带着一个看着有些黝黑老实的姑娘一起来的。
还记得阿福脸上有些憨厚有些喜意的笑容,寄白无端觉得很碍眼,连同觉得他那憨厚也假了去。
阿福说他在给他婆娘清理坟旁的烂泥时碰上的问娘,她同他婆娘以前就认识,同是唐河的渡娘,她帮着他一起整理,经过半天的相处,两人互相都很中意,所以就一同回来了,到时候再去她家提亲。
花绝听到后倒是有些高兴,笑着同他说了恭喜,师父反应很淡,看不出喜怒,倒是寄白就有些不高兴了,花绝问她,“阿福找到自己的幸福你为何不高兴?”
“他的娘子死了不过一年,他昨天还失魂落魄的说要去看她,今天就带了新欢回来,还是在他娘子坟前认识的,他娘子泉下有知肯定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会不高兴,男人三妻四妾都尚算平常,更何况阿福还是在他娘子死了一年后才又找的姑娘,有什么问题。”花绝有些不以为然。
“你认为没问题?一个昨天还伤心的人今天就开心的带着新欢,你觉得没问题?”
“他对他娘子已经算仁至义尽了罢,又不是欠她的,一年时间已经够久了。”
“你的意思是还理所当然了?”寄白见他点头更气了,“算了,我懒的跟你说。”直接摔袖走了,她不知道花绝竟然也是这样的心思,让她更不高兴。
也因为这件事一直郁卒了一个上午。
“你如今尚小,对大人之间的很多事并不明白,同样,你不是阿福,并不知道他同问娘之间发生过什么,彼此又拥有什么,阿福娘子去了已有一年,泉下有知未必不会为此觉得欢喜。”公子入画将书微微放下,眼睛却不看她,神色淡然道。
“师父的意思很赞同阿福那样的做法吗?”寄白皱眉,连师父也是这样的想法吗?她心里更难受了。
“无所谓赞同或是反对,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不论好或坏旁人都无权置词。”
“那师父呢,师父也会同阿福一样,不会从一而终?”寄白忽然问道,即使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很无礼她还是想问。
“我若认定,便是一生。”公子入画眉目有些温柔。
寄白看着他难得温柔的颜色不由得呆了呆,心中涌起不知何味,花绝说师父早有婚配,只待对方及笄他就会娶其过门,到时,她就有师娘了……
“明日我们就回书墨斋,晚上你回去将东西收拾一下。”
“哦,好。”寄白点头,再次执笔却发现自己本无法落墨。
“你又在发什么呆?”花绝伸手捅了她一下。
“啊,怎么了?”寄白看他。
“你不是不吃葱的?你已经扒了好几口了。”
寄白这才反应过来,急急的吐了出来,难怪觉得越吃越难受,还以为是自己心里的感觉呢。
“所以你这是在想什么?明天要走了,你还舍不得不成?”
“哪有,我只是在想我下午的画。”她理直气壮的道。
“阿福会留在这,不用回书墨斋。”公子入画道,她下午本没有作画。
寄白看了他一眼,好受了些,她倒也不是觉得阿福这样做是对不起了她,而是不论如何她都觉得阿福打击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望,原本她一直觉得有阿福这样的人阿福娘子真是好福气,没想到他也还是一样,不会坚持到最后。
“你还在介意阿福续娶这件事?”花绝不解,“只要他心里还有他娘子的一份位置不就好了,你别扭什么。”
“我不知道。”寄白低下头,为什么娘亲和爹爹就可以结首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别人就不可以。
“等你再大些了也许就会明白了,希望和现实总是有些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