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桢留在宁远,埋头写报告。遣了西山与其他几人返回宁前所,身边只留了马三三、江安平、江虮子、严富喜四人。
严富喜本也是跟随他去京城的,不料半路吃坏了肚子,只得留下他在山海关养病,江桢返回宁远时,才接了他一道回来。此人一向憨直,就连江虮子都嫌弃他“蠢得很”,谁知却不声不响为自己找到了媳妇儿。江桢于此向来宽厚,只说那是他自己本事,回来后,亲自写了婚书派人送去山海关女方家里,并说年后成亲,还要把他一些银子好办婚事。
只喜得严富喜这混憨汉子抓耳挠腮,愈发认定主子是个好主子。
他是江桢幼年在北京做应袭舍人时候便收的仆从,签的是卖身的死契,日后生下一男半女,也是家生子奴才。江桢自幼家境虽说已经中落,可也是大家族,早些年也曾经昌茂过,家里至今还有家生子奴才,所以并不觉得有甚么。近年来江大哥生财有道,生意蒸蒸日上,越发觉得忠奴难得,如何笼络控制下人仆役,也是一项功夫。
自沈阳带回来的鹿茸、山货、毛皮并熊,本是要着人送去京城的,可巧知晓朱四要来宁远,就一直放着没动。熊虽小,日日都要食,好在天寒,气味并不重。江桢为着熊免遭吃货们的毒手,与邻居一位都司商议了,出钱给他另换地方居住,便将邻家院子充作熊饲养场,厨子每日采买块骨头来喂食,日用开支暴增许多。
这样喂了数日,厨子已经在抱怨,说实在不好买。宁远军兵尚且不能日日吃,更何况畜生?马三三便说,不若买几只**回来喂食。
这日早上,江虮子正领了厨子在集市上寻卖**的小贩,便听到远远有人呼喝着,说要清道。集市上顿时乱哄哄一片。江虮子正疑猜,心道没听说今日有仗可打啊,怎么闹哄哄的?一拉厨子,敏捷的闪到路边。
少时,一队兵丁跑来,将集市上摊贩赶到路边,一行青油布轿子无声的行了过来,一名少年骑着马,护在头前轿子边上,一脸傲气。
有认识的便指指点点道:“这少年便是祖大寿的外甥,吴寿的儿子吴三桂。别看他生的外貌清秀,却是天生神力,有万夫莫当之勇,好生了得!”
江虮子心中不由讪笑:天生神力?那多半脑筋不怎么行。他很是瞧不大上这些个北方军丁,只觉得谁都没有他主人斯文儒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通晓兵书,虽说资历差在从没有领兵上过战场,但想着主子天纵英才,也不是甚么难事。愈发瞧谁都不大服气,尤其是那些比他主子官衔只高那么一级两级的军官。
青油布轿子约有五、六顶,匆匆而过,只留下一缕甜香萦绕诸人鼻端。有那消息灵通的便道:“是京城里来人了。”
宁远一向不乏京城来客,宣旨的太监,钦命的监军,巡查的长官。士兵与百姓倒也见惯不怪。转瞬恢复营生,一切如常。
厨子已经寻到几只小生**,命小贩挑了筐子,走来对江虮子道:“虮子,回去了。”
江虮子也知道,京城来人必是要见他家主子的。他很是为了没能跟去京城嘟囔了几天,被江桢好生呵斥了一顿才算作罢。他年纪本来就小,又是家生子奴才,江桢也没真正将他当做奴才过,着实用心栽培他。他子又比江风沉稳,江桢有意教他学着如何管家,他日好当大任。
江虮子领了厨子、小贩返回住所,只见两个相邻的院子都闹闹腾腾的,仆役男妇进进出出,好不热闹。江虮子与厨子都瞪大了眼睛,正不知道该从哪里溜进去。
小贩年纪约有四十来岁,也瞪大眼睛,稀奇道:“这是怎么的?府上办喜事?”
厨子笑起来,江虮子道:“你瞧我们家挂红披彩了么?”
小贩搔搔头,“难得这么热闹,可不知我这两筐小生**要送到哪个院子里?”
只见马三三在邻家院子里出来,向江虮子招手:“虮子,快过来。”
江虮子紧赶几步过去,垂手道:“三哥有何吩咐?”
“买了小**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