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囚牛仙天音寺,大雄宝殿烛火通明。
阿木独自一人盘膝坐于佛祖座前,双手合十,闭目念唱梵经,不知疲惫。
此时,城南筱冬家里,罗杰独坐屋脊喝酒,而关胜仰躺在瓷瓦上已经熟睡。
月过中天,星河灿烂,东方天际曙光微露。天朗气清,浮云如纱如雾。如此大好夜色,罗杰心事重重,剑眉不平,是挂念生死未卜的弟弟,还是想到了更遥远的事情?却不知,他何时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夜风拂面,院里扬柳飘飘。
三天后的深夜,小诗睁开双眸,目光清亮,望着顶上天花,笑得诡异,透着一股嘲弄生死的意味,十分妖邪。
这期间,小诗在鬼门关徘徊,曾几度停止了心跳,医院不得已做出放弃的打算,偏偏他再次顽强地呼吸。如此反复,数名主治医师也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小鬼,哪怕是失去了意识,也不停止他的恶作剧,紧紧扣住了每一个人的心弦,不得安宁。
他是在跟死神搏命,还是拿死神开玩笑?
此时钟芹握着小诗的左手,伏在床沿,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小诗醒后微微一动,钟芹便有感应,睁开眼睛,抬起头。
二人相视一笑,激动之情难以言喻,恍如隔世重逢。钟芹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伸手捂住嘴巴,泪干的双眼再次湿润。
小诗病情不稳定,惟恐他半夜出现意外,钟芹守在床头不敢合眼,偶尔困乏入睡,一有风声便立马惊醒。担心小诗醒后见不到自己,这三天,钟芹不曾离开过医护室半步。一心所在,全系于小诗一身,情真意切,有目共睹。小诗昏睡不醒,钟芹食无味,也睡不安稳,短短三天消瘦不少。此刻她疲力竭,面色苍白,十分憔悴,与病危的小诗有得一拼。
小诗刚醒转,虚脱无力,几乎无法抬手,几乎不能牵动脸部的肌,不能随心所欲地露出一个表情。小诗凝视钟芹憔悴的脸庞,颤颤巍巍地伸来着针头的右手,抚钟芹的眼睑,心疼不已。
“你看你,不好好照顾自己,都有黑眼圈了。”
这次小诗没有写字,也不是用手语,钟芹却从他的口型和心声听懂他的话,明确无误。
钟芹腾出一手握住小诗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你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她的嗓音原本略带沙哑,这几天休息不当,加重了沙哑的程度,听起来怪怪的。
这时,小诗的肚腹传来“咕咕”的声响。
“芹,我饿了。”
钟芹大喜过望,好一阵手忙脚乱:“好,我去找吃的,我马上回来,你等我,千万别睡觉。”
小诗咧嘴一笑。
“如果我回来看见你闭上眼睛,我会揍你的。”钟芹将小诗的手放好,盖好被单,夺步而去。
走廊里,查夜的护士阿姨见钟芹火烧眉毛似的往外跑,惊叫道:“是不是又出事了?”
钟芹喜形于色,大声嚷嚷道:“不是的,方姨,是小诗醒了,他饿了,他要吃东西,我现在去外面买吃的。”
方姨喊住钟芹,“你糊涂,都已经凌晨三点,外面商店早就打烊了,你去哪里买吃的?”
钟芹愕然。
“你确定小诗真的醒了?”
钟芹坚定地点了一下头,道:“是真的,他肚饿,说要吃东西!”
“能够感觉肚饿要吃东西,表示身体有所好转。”
方姨大喜过望,道:“我们说话得小声点,这里还有很多病人在休息,别吵到他们。还是你妈妈想得周到,为你姐妹俩留了汤粥还有饭菜,跟我来。”
方姨误将小诗和钟芹当做同胞姐妹,钟芹也不去解释分辩清楚。
护士方姨把钟芹领进医护人员的休息室,边走边说:“小诗这孩子真是受欢迎,就这三天吧,探望小诗的来了一批又一批,还把那些新闻记者也招来了。这住院部被你们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如果不是医院有规矩,不让闲人留宿,我看呐,我们医院晚上也不得安宁。”
钟芹笑道:“还有很多人没来呢。”
“我的乖乖,小诗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