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桓泽回返。四周荒僻,他少不得又回了一次镇上。所幸天黑了不久,还有不少店家经营。他想着聂双吃不惯山下饮食,便只买了一些清素糕点。等他回返之时,就见聂双拿着铜镜,正仔细地画眉。

见他回来,聂双忙道:“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帮我捧着镜子。”

桓泽有些无奈,但还是安静照做。他离开的功夫,她已经梳完了头发,施了脂粉,火光之下,愈发明艳动人。

聂双细细勾完眉角,笑问道:“怎么样?”

桓泽放下镜子,道:“此地无人,师姐何须费心?”

“你不是人么?”聂双娇笑着,轻轻抬了抬他的手腕,“举着,还没画完呢。”说完,她放下眉笔,又取了一盒胭脂在手,用尾指轻蘸一些,抹上了唇。

桓泽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唇上,胭脂染过,让她的嘴唇娇艳如含苞的桃杏。察觉他的目光,聂双暗暗一笑。她推开铜镜,欺身靠近他,笑问道:“好看么?”说话间,不给他躲避的机会,她抬手,用尾指轻轻在他嘴唇上一抹。

桓泽一惊,忙伸手擦自己的嘴唇。脂粉香气,顺着口鼻不由分说地沁进身体,让他不自觉地红了脸。他皱着眉来,当即就抛下了铜镜,起身去池边清洗。

聂双笑得开怀,她走过去,嗔道:“真是不解风情。”

桓泽起身,怒道:“师姐自重!”

聂双见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不禁有些尴尬。以他以往的态度,不该是这样啊。她还记得第一次撩拨他时,他可是干脆利落地反击了。可自下山以后,他渐渐改了态度,对她的挑逗一概回避。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想不明白,也不好问他,便轻了轻嗓子,道:“哼。自重就自重。”她说完,转身去吃东西。

她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糕点,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我们为什么不回客栈?”

桓泽整理了一下心绪,方才答她:“杨彪身死,地室着火,官府很快就会怀疑我们。我去镇上买东西都是冒险。”

“怕什么官府呀。”聂双不屑。

“杨彪是普通人,跟殛天府也不过是生意来往,九嶽仙盟也不曾动他。如今他虽非你我所杀,也无谓多添麻烦。”桓泽道。

“呸。他做的那些事够他死十几回了。”聂双说着,又想起什么,问他道,“对了,你是怎么怎么找到他的地室的?”

桓泽听到这个问题,神色微微有些黯淡,他在火堆旁坐下,道:“昔日他与殛天府交好,殛天府也常送些女孩子给他,每次都走暗道……”

聂双听得此话,表情一变,“你送过?”

桓泽沉默着,点了点头。

想起地室中那些女子凄惨的模样,聂双心头怒意顿生,“你可知道他将魔种植入她们体内?”

桓泽依旧不开口,点了点头。

“你……”聂双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他以前是殛天府的人,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即便曾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可既然改邪归正,又怎么好再骂他什么呢。

桓泽叹了一声,道:“我儿时被植入魔种,由殛天府养大。你说我残忍无情,我也认了。只不过……”他抬眸,看了聂双一眼,神情之中隐隐带着哀伤,“从来都没人告诉过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聂双心上一沉,不免惆怅。她望着他,问道:“那为什么会入千影阁?”

提到此事,桓泽的脸上生了笑意,“三年之前,九嶽仙盟联合江湖各派剿灭殛天府。我当时是令主身旁的剑侍。”他说到此处,又解释道,“所谓剑侍,就是替令主持剑之人,一共五人,地位等同于坛主。——那日,我奉令主之命,守在前山峡谷。此处易守难攻,九嶽弟子迟迟无法攻克。而后,师父便做先锋,孤身杀入……”

他拨了拨火堆,声音平和安然,“你也知道吧,能将魔种完全纳化,便能获得强大力量。我虽年轻,在殛天府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可师父击败我,只用了三招。我当时心想反正必死无疑,不如与他同归于尽,于是便催化魔种,将全身魔力推至巅峰。可即便是我这样纳化魔种之人,一旦将魔完全开放,也会丧失神智,发生异变。到了最后关头,我害怕了……”他说到这里,露了一丝无奈,“虽然早就不是普通人了,可是,我不想变成怪物……”

“千峰师伯救了你?”聂双问道。

桓泽点点头,笑道:“后来的事,其实我也记不清楚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户农户家中。那户人家告诉我,我是几天前被人送来的。送我来的人只留了一句话:若有心向善,便上罔山拜师。”他说到这里,笑容愈发纯净无邪,“向善什么的,其实我也没想过。只是当时殛天府被灭,我无处可去,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上了山。”

“哈,可怜只能做师弟啊。”聂双看着他的表情,也生了欣慰之心,笑着调侃他一句。

“这不是最可怜的。”桓泽无奈笑道,“刚入门的时候,被师父教训得好惨。隔三差五就是剑阁思过啊。而且,连跟师兄师姐练武的机会都没有,单。天道伦常、仁义孝悌,起码百十本。看过不算,还要抄默……”

聂双听他这么说,笑出了声来。

桓泽见她如此,面上生了些许窘涩,嘟囔道:“没读过那些又不是我的错……”

“哈哈,千峰师伯好迂腐,还好我不是他的门下。”聂双笑道。

“胡说。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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