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两只手在风雪之中冻得已经快要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铁匠铺里还有着一丝微弱的灯火,海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她走了过去在门口喊道:“金生,金生,你是不是还在里面?”
“哟,是金家媳妇儿来了,金生早就走了,怎么还没有回去么?”开门的是萧大叔,他刚收拾好里面的东西,也正准备着要走。海棠一听,顿时着急起来,赶忙又问:“金生走了,可是他还没有回来啊……”
“还没回去?”萧大叔皱了皱眉,想起了下午金生离开的时候好像拿上了他的弓箭和小短刀,便道,“哎呀,这个小子莫不是上山打猎去了,可是今天这个天气,这样大的风雪,他这傻小子……真是……”
萧大叔一边说着,海棠听得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咬了咬嘴唇,啥也没有说,扭过头踏着雪也朝那山林的方向去了。
萧大叔在后面喊她:“金家媳妇儿,你可慢着点儿,风雪大快些回去吧!”
海棠一路走,一路仍是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金生这个傻男人,说了好几回别再往山林里去打猎了,可他怎么却偏生不听劝,这样黑的天色,这样大的风雪,他到底是在哪儿呢?
那深山老林里,风声愈加得凄厉起来,听起来发出鬼夜哭般的呜咽之声。这样的地方,就算是个男人走进来心里怕是也会有些犯怵的,更别提是海棠这么个女人了。雪落在她的肩头,夜风的声音一声紧过一声,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喊着金生的名字,朝着山林深处越走越往里了。
可是这黑魆魆的林子就好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没有月光,没有人影,只有在耳边呼啸不止的风声和偶尔飘进耳中的野兽的嘶鸣。
海棠的身上觉得越来越冷,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地消耗着,她想要强自撑着,叫着金生的名字,可是那声音却越渐微弱了起来,眼皮子沉沉的,海棠扶着身边壮的树枝,觉得整个人都快要支撑不住,只想好好地坐下来,歇一歇,歇一歇……
梦里,不知为何出现了两个男人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她却看不清楚。他们迎着夕阳站在她的面前,都伸出了手来。
“海棠,随我回家。”
“阿曼,跟我回去。”
两个人,同样的语声,说着同样的话,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她必须要选择面前的一个离去。
她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最后一缕阳光照耀在上面,看起来虚无梦幻,她心里的惶恐害怕从梦里一直延续到了现实,打了一个冷战,这才醒了过来。
“金生?”海棠还以为自己并没有醒,是在做梦呢!她靠着大树,语声虚弱,可那站在她面前的不就正是自家男人金生吗?她冻僵了的脸上,终于绽出了一丝笑来,欣慰地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她以为自己刚才这一觉睡得极久了,可其实不过才是一会儿的功夫。在林子里的金生听到了海棠的喊声,便循着声音过来,这才找到了她。
“你怎么跑来了?”金生将娘子揽在怀里,捧起她的一双冷手渥进了自己衣服里边暖暖的膛上,眼中又是责备又是怜爱,“这么冷的天气,天又这般的黑,你怀着身子不好好呆在家里,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海棠被他这么一说,眼眶儿顿时红了,她瞧见金生的身上背着两三只野**,便知道他又是到山林里来给自己打野味了,一下子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将头埋在了金生怀中泣道:“我来寻你,不见你回来,我又怎么能安心吃得下饭?”
“傻娘子,”金生笑了笑,抬手替她抹去了眼泪,粝的手指划过海棠脸上娇柔的皮肤,可却又那样窝心温暖,“好了,幸亏刚才你大声喊我,我都听到了,要不然你在这儿迷了路还不知怎么才好呢!”金生亲了亲海棠,虽然他看到海棠大冬夜的一个人跑出来寻他,心里头到底是有些担忧后怕,可是一想起她对自己是情深一片,后怕之余更多了些温暖感动。
不论自己再辛苦都好,也不管自己在外忙碌过后多晚回家,总有那么一个人是在等着他,守候在他身边的。
“来,我背你回家。”金生将海棠扶了起来,背在了自己背上。她伸手勾住金生脖子的时候,手掌间仿佛触到了什么温热潮湿的东西,怔了一怔,这才发现金生脖子下边膛上面的那一处地方正流着汩汩的鲜血。她顿时惊了起来,在金生背上喊道,“怎么流了这么多血?金生你快放我下来,先把血给止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