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谨根据烫样的效果,又做了一部分的修改,对照要求,苏园园来来回回地将烫样改了不下三次。
最后将方案确定之后,傅庭谨交代苏园园画一幅简单的效果图,连同平面修建图纸,一起交给驿站的驿官,让他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景州。
趁着等待陛下回信的这段时间里,傅庭谨又接连写了好几封信,一封送回景州交给傅鸿寒,另外三封被分别送到了全国各地的材料商。
舒州地处偏远,很多材料供应不全,就连合适的工匠也非常少。为此,傅庭谨不得不动用傅家的关系网,在全国各地联系材料供应商。
因着是打着皇家修葺的名号,材料商们回应得相当快,并且极为配合。
傅家那边也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工匠,由傅鸿寒亲自挑选出三十几名工匠,一齐送往舒州。
与此同时,傅庭谨在舒州收到了来自景州的圣旨,皇帝陛下表示同意了所有的修建方案,并且钦赐他为从五品工部郎中一职。另外,再赐唐二与苏园园二人为从九品工部主事,特命二人尽心协助傅庭谨完成西青山庄修葺之事。
三人接下圣旨与官印,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傅庭谨一脸铁青,看着官印就像看见一坨狗屎,恨不得把它扔进茅坑里;唐二捧着小小的官印,尽量用微笑来掩饰心中的欢喜;至于苏园园,她基本是愣在原地一直没反应过来,直到旁人来表示祝贺时,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她这就算是出仕了?皇帝那货到底记不记得,她是个女人啊!
在南楚虽然有女人为官的先例,可是那种例子少得近乎约等于零,她没想过做这个千万个人之中才会出现一个的特例啊!她喜欢造园。但这不代表她就喜欢复杂的官场,尤其是在这皇权大于天的封建王朝,她都不知道自己一个女人到底该一什么样的身份在官场立足!
当天晚上,莫吉利特意为他们三人准备了酒席,庆祝他们荣获官职。
本来莫吉利也就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巴结一下他们几人,没想到舒州的其他官员也得知了这个消息,纷纷赶来庆贺,小小的驿站一时无法容纳这么多的宾客,于是就有人主动提出去舒州最大的醉仙楼摆上个十几桌。
不等傅庭谨三人推拒,他们就被一群人连推带拉地带到了醉仙楼。这酒楼的伙计也真是勤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十几桌酒席全部给置办好了。
推杯换盏。在场的官员们无不笑得开怀,傅庭谨起初脸色并不好看,但在喝了几杯美酒之后,立刻就把烦恼抛到九霄云外,抱着酒坛子与人喝得热火朝天。
唐二很年轻。但是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就知道他出身必定非富即贵,有着那么好的身世背景,将来的飞黄腾达是必然的。他一边优雅地与人交谈,一边从容地回应旁人敬酒,应对完美无缺。
若问在场最不协调的存在。当属苏园园无疑。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傅庭谨旁边,既不喝酒,也不与人谈笑。脸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为南楚有史以来第三位被封官的女子,她的存在其实早已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只不过碍着她是女子的身份,没人好意思主动去与她打招呼。更别提与她把酒言欢。
当然,这些官员之中也不乏某些保守派。心里压根就看不起苏园园,完全不屑与她交往。
苏园园心里自然也是清楚这些的,她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异类,人类对于异类的第一反应普遍都是好奇与防卫,更甚者还会产生抵御与厌恶。不过知道归知道,她暂时没想过要去主动化解这份防卫与抵御,对于这份官职带来的错愕,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消化,她哪里还有心情去搭理别人怎么看她。
这顿酒席吃得很晚,苏园园回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子时,她回到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趁着身体还算暖和的时候,赶紧缩进被窝里。
想了一下,她又爬起来将那枚小官印翻了出来,拈在手心里静静看着。
非常清透的玉质,在漆黑的夜里散发出幽幽的淡绿光泽,官印底部刻着工部主事四个字。她的手指摩挲过官印的边缘,心里琢磨着皇帝的用意,她虽然不了解这位年轻的皇帝,但从短短的几次见面来看,他不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任性皇帝,他这么做一定他的顾虑与用意。
先是指名将她派到舒州,然后又给了她一个从九品的小官职,那么接下来呢?这位皇帝还打算做什么?
苏园园想不通他的用意,将官印扔到一边,将笔墨纸砚翻出来,借着昏黄的灯光,提笔写起信来。
经过与毛笔字,她此刻写完一封家书已经完全不成问题,将写好的信纸放到灯火上烘干,然后整齐地叠好,小心放入信封中,用蜡封口,放到枕头下边藏好,确定这一切都做好了,她才放心地重新钻进早已冷掉的被我,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苏园园将家书交给莫吉利,让他派人送回景州安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