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想见拄笏时,心在飞鸟上③
(三更)
她拿着木梁返回到戏台后面,蹲下身观察戏台底下的结构,伸手了一把靠近边缘的木头,果不其然,到了一层泥灰。
不时,苏辰带着杂耍班子的老板来了,方才在路上苏辰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起初老板明显觉得不信,但他见到苏辰说得肯定,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跟过来看看。
苏园园将见到的那木梁拿给老板看:“这是你们搭建戏台的木头么?”
杂书班子的老板姓范,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微微发福,人看起来白白胖胖,配上一张笑眯眯的脸,相当讨人喜欢。他接木头,仔细看了看,原本笑眯眯的眼睛渐渐变了:“七姑娘是从哪儿得来的?”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要告诉我,这梁的位置在哪里?是不是在戏台下面?”
范老板却有些不确定:“我得去问问负责戏台的刘三。”
说着,他赶紧让人去把刘三叫过来,将木头拿给刘三看,皱着眉头瞪他:“你是怎么做事的?你刚刚不是还说戏台已经全部搭好了吗?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想害死咱们大家吗”
刘三是工匠出身,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看着很年轻,上身就穿这个无袖布褂子,露出两条装的胳膊,古铜色的肌肤上挂满了汗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用衣角抹了一把汗,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俺刚才明明装好了的,三十二梁,一不多一不少,怎么忽然又多出一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现在老太君带着人就快要过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范老板已然有些动怒。好不容易接了一桩大买卖,结果现在又出了这么个状况,到嘴的鸭子眼看着就要飞了,你说他怎么能不气恼?
眼看着时间不多了,苏园园语气中隐有不耐:“先去检查一下戏台子底下,看看哪里少了一梁,尽快把它装回去。”
刘三却有些愣,好似很为难。他从前跟在师傅身边学了三四年,前年才开始出师,他所有的技术都是从师傅那儿学来的,包括装梁这种技术活儿。他只会按照师傅教的步骤去装梁,现在忽然让他打乱顺序,将原本第二装上去的梁放到最后装上去,他实在没什么把握。
范老板推了他一把:“还不去装?你是想等着咱们一班子的人都跟着你吃板子吗?”
苏园园似是看出了刘三的为难:“你先去找到这梁所在的地方,看看那地方打不打紧,要是不打紧就算了,要是打紧的话再想办法”
多年谈客户的经验让苏园园养成一个习惯,被动要挨打,无论何事,一定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踏实。
被逼无奈,刘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拿上木梁,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戏台的底部,将手中的木梁拿出来比划了一下,大概估出一个位置。
他趴到地上,慢慢爬进戏台底下,小心地观察四周,终于找到了那个缺梁的位置
待看清那个位置的时候,他的心顿时凉了一截。这里是戏台的关键位置,少了一梁不会立刻坍塌,但是稳固会变得极差,只要戏台上面有任何一点大动静,这个地方所有的梁都会送掉,随之而来的,是整个戏台的崩坏倒塌
一想到可能会出现的后果,刘三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幸亏发现得早,要不然今天肯定会闹出人命
他试着将木梁重新装上去,可惜前面有另外两木头挡着,想要装上去很麻烦。他费了好的劲儿,方才将手里的木梁挤了进去,却发现怎么都卡不进原来的位置
他这才想起来,这梁在打地基的时候就装了上去,为了更好地固定它,他特意将卡槽做得比较紧,现在倒好,卡槽实在太紧了,木梁完全卡不进去
他急得满头大汗,湿咸的汗水流进眼睛里面,疼得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他顾不上去擦汗,只能咬紧牙关使劲将木梁往里面赛。
范老板在外面着急地喊:“还没弄好吗?杂耍就快要开始了,人就快要到了”
范老板越喊,刘三越急,手脚也越发不利索,结果手指都被木刺刮出血了,木梁仍旧没有装好。
苏园园就蹲外面看里面的情况,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她环顾四周,找了个榔头进腰带里,不顾苏辰与范老板的诧异目光,直接趴到地上,迅速地爬进了戏台底部。
当刘三看见苏园园进来的时候,惊得双眼瞪得老大:“七姑娘,您……您怎么来了?”
“不来怎么办?难道还要指望你吗?”苏园园的目光冰冷,语气生硬,“滚一边去”
刘三被她的气势吓得一愣,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苏园园顶上他的位置,伸手了一下那梁的位置,她看了看上方的两木头,木头的两端进了另外两个梁里头,起到了一个拉平的作用。
她伸手将那个木头动了动:“我要将这木头拆下来,你先用手将那梁扶住,别让它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