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瑾春去了趟货仓,回来的时候柯琅生屋里的灯已经灭了,人不知是睡了,还是按自己说的已经走了。他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当然是希望柯琅生已经走了,但此时若是柯琅生还在,那么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他又十分害怕柯琅生能将自己认出来。
犹豫之际,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柯琅生倚门而笑:“等你许久了,进来吧。”
夜半,驼子将那些醉得一塌糊涂的公子哥儿像扔麻袋一样扔进货仓,加上先前的四个,一共关了十二个,不多不少,是这回交易的人数。
吩咐人看好,他上去找自家主人禀报,推开门的刹那却愣了。
白衣公子嘴角噙着笑,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昏睡在桌旁的连瑾春看,驼子上前一步,也伸头瞧了瞧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一眼,迷惑问道:“主人在看什么?”
他家主人往往只有见着美人,才笑得这么有深意。
白衣公子用手轻轻碰了碰连瑾春温软的侧脸,笑容渐深:“驼子,老三在保佑我们呢。这回不但可以帮他手刃仇人,还捡到个值不少钱的大宝物。”
驼子还想再细看下主人口中的“大宝物”,白衣公子已是挥手让他“请”柯琅生进来。被五花大绑的推进门,柯琅生一眼就看见了昏倒在旁的小厮,心里一急,他连忙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柯兄急什么?”白衣公子笑眯眯地摇扇子,“你认识他?哦,对了,我怎么忘了,他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啊!可惜!可惜!那些菜你虽然无福消受,可信纸上涂的药,也够你此刻全身乏力,任人宰割了。”
柯琅生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不知柯某哪里得罪了你们,竟要受到如此礼遇?”
“柯兄行侠江湖多年,杀过的恶人不计其数,自然不记得我这艘小小的船了。”白衣公子垂眼执起连瑾春的一缕发丝随意把玩,柯琅生的眼睛就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只见他温柔地笑起来,“两年前,也是在这里,柯兄还记得吗?你追了他三天三夜,就在这里,就在你站的这个位置,你亲手取了一个江湖人人为之头疼的cǎi_huā贼首级,然后名扬天下。他的名字,叫胡青,我们叫他老三……”
柯琅生哪里还记得这些,却也不想叫人瞧出他忘记了旧事。
“柯兄你说,当年你杀了我三弟成就你江湖威名,今r,i你又上了这艘船,被我所擒,让我有机会亲手为三弟报仇,这是不是一种缘分呢?”
柯琅生还是冷着脸不吭声。
白衣公子见柯琅生如此也不生气,用扇子敲敲手心,他低头一笑,柔声道:“听故事也听够了罢,醒来与你故人叙叙旧如何?”
10、身陷囹圄
趴在桌上昏睡的人睁开眼睛,撑着无力的身体坐起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再也看不见之前的怯懦害怕。连瑾春听了这么久心里早就明白,这人或许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已然看穿了他的易容之术。
顺水推舟的将他留在身边,估计也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偏偏他这个不长眼的又待柯琅生格外不同,这样一来,正中下怀,连瑾春没把人救出来,反倒成了对方利用的棋子。
每一步,他看似在救柯琅生,实则都暴露出两人关系的不寻常。
宴席上的菜肴,不是只有柯琅生面前的才有毒,可是他独独提醒柯琅生一人,白衣公子本就防备着他,那时只要一细想,怎么会不明白他打的小算盘?这也就算了,他留书提醒柯琅生,柯琅生一见笔迹熟悉,必然取起来细细查看。
可这信上却被他们涂了毒,柯琅生只怕还没想清楚,就被毒晕了。
“恰巧”这时驼子叫他去货仓做事,他来不及去看柯琅生,自然就不知道柯琅生发生了什么事。待他回来,开门的那个人就已经不是柯琅生本人了。
连瑾春那时进了屋,闻着屋内的一股淡淡的香味,心内已有疑惑。
再去细瞧那“柯琅生”手里握着的是把扇子,而不是柯琅生平日里生死不离的宝剑,心内大惊,当即转身想逃,假柯琅生却笑着迎招而上。连瑾春当时已中了毒,渐渐体力不支,哪里还逃得出去?
等到再醒过来,就是听到两人对话的时候了。
柯琅生的仇人要真算起来,说不定比他还要多。他自十二岁跟了主公,干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买卖,在江湖上没有名气,只有代号,别人谈之色变的也是组织的名号,褪了这身外衣,他连瑾春还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但柯琅生不同,他出身名门正派,侠肝义胆,年少有为,谁人不晓?
杀再多的无名小辈有何用?
有本事杀柯琅生就不同了,他是神剑山庄庄主最得意的弟子啊,杀他一人,威名臭名都占全了,更何况那些宵小鼠辈与他结怨的本就不少。
故而,这些年等着杀他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如今神剑山庄一倒,柯琅生孤身一人无所依,那些人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光有一身侠义有什么用?此刻落了难,又有谁来救你呢?
连瑾春一想起这些就憋得慌,既气自己没用救不了他,又气柯琅生平白树敌无数,到后来什么好也落不到!柯琅生动了动被捆住的身体,挣扎着上前,朗声道:“你们放了他,冤有头债有主,此事跟这位小兄弟无关,你要报仇柯某无话可说,愿意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