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厨的门口一阵喧闹,似乎工作即将结束。
小牛牛警觉地抬起头来,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快吃快吃,一会儿有人来了,把你抓去剥皮做帽子。”我把另一块脯也放下来,推到它的面前,
它低下头,以风卷残云的速度,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还剩大半的脯。
我直了眼,“靠,你小样还挺能吃”
小牛牛伸伸脖子,打了个嗝,酒饱饭足的模样,叼起另一块脯,衔在口中,冲我点点头,转身而去,身影迅速没入夜色。
我呆了一会儿,“靠,你是在对我道谢么?狐狸成了?好似听得懂人话一般”
话说我家养的那只傻狗,天天喂食,也没见它有过什么表示。
东厨里涌出来一大圈人,吵吵闹闹,分成两拨,一拨朝南边走去,一拨朝旁边的营房走去,梁大满兄弟不在其中,估计还在里面商量策划。被委以重任,梁大满干劲十足,挖空了心思想要表现一番。
天边月亮升得很高,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打了个哈欠,捶捶酸痛的肩,自觉功德圆满,混在人群里,回了营地。
反正还有一天,明天再帮梁大满合计合计,也来得及——
许是要班师的缘故,第二天,骠姚校尉整日都不见人影,连带仆多。大约是被卫大将军叫去商议事情。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忙碌,却是说不出的轻松,只剩了巡逻的小兵和我,空荡荡的好生自在,做好的饭食也没有人吃,便宜了我。
我在帐篷里练了练银针,又打了几个盹,晃晃荡荡一天便过去,晚上才是重头戏,梁大满还等着我去出谋划策。
我这个人惫懒,一向主张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没有过设宴招待的经验,只能拍着脑袋瞎说,梁大满领着我参观了一圈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动物尸体,颇有得色,“吴兄你看,这些羊可供三百人吃,还有牛……”
我淡淡哼了两声,堆得这样密实,就算天气不热,也难保不会变质。
梁大满做厨头的时间久,但是汉代物质贫乏,需要一次处理这么多的机会并不多。
“把那堆牛拿下来,”我毕竟善良,看不惯他这么糟蹋东西。“再来些椒和盐粒。”
梁小满眨巴着眼,“好容易堆放好的,为什么要拿下来?”
梁大满一掌拍在他的肩上,“吴兄让你做的,你就照办,别问东问西烦人”
梁小满嘟囔两句,带人把牛搬过来,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角落里是更高更大的羊山。想到明天要烤那么多,我心里着实有些发颤。
梁大满亲自搬了盐罐子过来,殷勤道,“盐粒在此,吴兄要怎么做?”
梁大满的态度有时候能弥补他人品方面的不足,让人对他不至于反感。
“把盐粒和椒洒在上,揉搓均匀,明天烤的时候容易入味,二来,椒的香气,可以掩盖的异味。”如果有孜然那就更好,可惜没有
梁大满听得连连点头。
我动手做了示范,梁大满立刻招呼了一群厨工,有样学样地揉搓,我仔细说了椒盐与的比例,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大伙儿都停了手头的活计,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厨工,在劈豚骨的时候,不小心砍到自己的手。
案板上有半指头,人血和猪血混在一起,红的刺眼。
可怜的厨工痛得几乎昏死过去,抱着左手不住抽搐,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围着伤者,议论纷纷。
没人干活,梁大满很是不爽,吼了一嗓子,“不就少了指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都给我回来干活。”
有人小声嘟囔,“干活干活,就知道干活,要不是累过了头,吕昌也不至于睡着,劈了自己的手。”
我细细瞧去,可不正是前天羡慕我荣升娈童的吕昌。一张脸疼的死白,血从右手指缝间汩汩流出。梁小满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破布,直接按在他的断指上,想帮他止血。
紧要的关头出了意外,梁大满的脸黑得像锅底,“差几个人把他抬回去,去医士营讨点药草来,厨师断指头,死不了的。”
梁小满伙同几个壮汉就要动手抬人,我挤进人群,道,“且慢,让我看看。”
梁大满搓着手,道,“吴兄,这点小事,不用你劳神。”
我不理会他,直接从梁小满手中把吕昌拉过来。
贪婪也有个底线,好歹总是一起混的兄弟,梁大满真他祖母的不是个东西。
梁小满看看我,又看看他大哥,慢慢松开手。
骠姚校尉受伤以来,所有医疗用品我都随时携带,以备不时之需,此刻正好派上用场,我掏出酒棉片,给吕昌做了简单的处理,手指的创面不大,捆住血脉片刻,便止了血。吕昌平时油嘴滑舌,到了关键时刻,也算得上条汉子,疼的青筋直冒,愣是忍着没缩回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