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走了小孩,齐俊却没有再多说话,只牵著马让出了路。
那一刻,白昭淮才突然意识到,齐俊根本就已经认不出来他了。
齐俊心里记得的那个白昭淮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在男人的眼里只是个丑陋而可怜的穷人而已。
这没什麽不好,他也不觉得伤心。
那场火已经毁了他的容貌,艰辛的生活毁了他的健康,里里外外,他连一点原来的美好也不剩。
这副样子若还奢望什麽,那就太无耻了。
他带著女儿一路寻回齐梁也并不是要和齐俊相认,他只想像他们还未偶遇之前那样,静静的看著那个人。
只要能偶尔看见齐俊,只要还生活在有齐俊的地方,他就觉得很知足。
他想看著齐俊有一天能幸福,却并不想他的生活里还有自己。
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白昭淮还是心里猛的一跳。
那些曾经短暂的亲密时光终於在这擦身里,烟消云散了。
他们终究从此陌路,再也不相识。
紧了紧斗篷,齐俊踩著积雪一个人出了将军府,酒後的热气还没有散尽,冷风一吹人倒是终於j-i,ng神了一些。
冬天的傍晚总是特别的短,刚才还灰蒙蒙的天,只一眨眼的功夫就黑了下来,还好祥瑞大街上的店铺向来繁荣,离关门的时候还尚远,他还能消磨大段的时间。
墨林苑的灯刚掌上,门里就走出个急匆匆的身影,一瘸一瘸的消失在夜色的转角。
齐俊愣了一下,想起几天前那个灰衣蒙面的男人,看来他还真的是以卖画讨生活的。
“将军里边坐!”掌柜见齐俊进来连忙出来相让。
“高掌柜只管忙,我随便看看。”
“是是,这两日刚有几幅新货,将军里面慢慢看。”高掌柜边说著边引著齐俊去了里间,半途里将手上的画交给装裱的夥计。
墨林苑经营的是字画,齐俊这一年来真算的上是这里的常客。
倒不是他突然有了舞文弄墨的雅兴,他只是想在这满屋子的墨香里怀念那个已经不在了的人而已。
那人也有一手好字,善画山水。
那人曾经执著笔在街口的树下卖字。
只不过,这里的百来幅字画里却没有一幅是和那人的字迹相似的。
齐俊在看见墙上挂著的一副山水画时终是有了些表情,指了指:“这个,我要了。”
掌柜连忙拿了挑竿将画收了下来:“将军好眼力,这可是名家之作,难得的珍品。”
齐俊只漠然的点了点头,看著掌柜将画小心的卷起来,心里一阵难以自抑的悲伤。
一年多来,他只有在收集这些画作的时候才稍稍觉得安慰,好像还能在这笔迹里瞧见那人挥毫泼墨的身影一样。
只有这样能让他敛起一腔的痛,支撑著他坚持著以往的模样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他只靠著这幻想出来的情形麻痹著自己思念煎熬的心。
“师父,这画连个印都没有,您怎麽也收啊……”小徒弟皱著眉头端著手上一幅不大的画在灯下看了又看,嘴里小声念叨著。
齐俊接过画卷,听见声音也跟著回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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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两天滴份……
汗……
如题……虐……顶锅盖……求票……
将军令-98 (重逢滴路终於开始鸟……)
齐俊接过画卷,听见声音也跟著回头去看。
画纸只是最普通的货色,想来作画的人并不宽裕,一色泼墨的山水,连画眼上那小小的一朵野花的颜色,用的也是最便宜的朱砂。
题字留名的地方只简单写了两句与画境相符合的诗,甚至连名号印章也没有。
齐俊看著那画愣愣的出神。
掌柜见他神情陪笑道:“那人怪是可怜的,这画虽然普通,但笔触却是清新难得……”
“这是……从哪里来的?”
“刚从人手里收来的,价钱便宜,将军若看得入眼,就让小徒裱好了,送到府上去。”
“…………那……那个人呢?……人呢?”
“……这……将军进来之前就离开了……”
齐俊伸过去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灯影下的画便像是块巨石一般,掉进他的心里,激起一阵一阵的波澜。
那只有一小幅的画上没有任何的标记,但那画风却的确是和那个人太过相似了,连字迹都如出一辙。
齐俊小心翼翼的摩挲著纸边,缓了好一阵才终於能稳住了呼吸。
那太过相似的字迹让他一瞬间胸口一窒,无数次只在梦里才敢幻想的可能猛的跳出了脑海,晃得他几乎不能自制。
“那个人……是什麽样子?”
齐俊突然间的脸色大变让掌柜一时也惊慌了起来:“他,他……蒙著脸,看……看不清楚……是,是个瘸的……”
“那他姓什麽?叫什麽?住哪里?”
“不……不知道,将军感兴趣,下次他再来卖画的时候,在,在下帮您打听著……”
“……”
“将军……”
“……他……”齐俊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再问些什麽。
他早几天就见过那个人了,还曾经为那男人解过围。
但那人并未抬头看他,虽然鞠躬感谢了,却没有说话。
他只记得那人手背上难看的伤疤和瘸了的左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