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该歇歇了。”子归端着一碗荷叶绿豆粥进来,却见夏清莲虽端坐在桌前,却是一手撑着下巴,一副爱困的模样。
夏清莲手一晃,醒过神来,虽有些赧然,倒也并不是太过在意:“怎么是你来?梓兰呢?”
子归将粥放在一旁,将夏清莲面前散乱的账本收拾到一边,再将粥碗放到夏清莲的手边,边做这些边道:“大爷的院子里两个二等的小丫鬟又有了些口角,奴婢便让梓兰过去看看。”
夏清莲抚额,摆摆手:“不妥的就让人牙子来换过吧。”夏清莲也不由得苦笑,她如今对于人口买卖,然也能泰然自若了。
夏清莲嫁进林府时,林黛玉和林墨玦身边的丫鬟、嬷嬷或小厮的人数都不足,夏清莲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才从家生子中挑了一部分人,又从人牙子手中买了些,这才补足了人手。但这还没有完,□规矩、观察品行,好的留下,有不妥的便打发走,断断续续的,竟是到如今还没有彻底安定下来。
子归拿过扇子给夏清莲打扇,道:“夫人着紧大姑娘,妥帖的丫鬟婆子都先尽着大姑娘那边使着,可也不能忽略了大爷那边才好。”子归隐隐为着夏清莲担心,待大姑娘好自是必然的,但大爷那边更不能忽略,姑娘总是要出嫁的,这个家将来毕竟是要由大爷来继承的,夫人想要将来有所倚靠,最终还是要落在大爷身上的。
夏清莲端起粥碗喝了一勺粥,笑道:“墨玦那边却不必担心,虽说年纪小着,可还真没谁能占了便宜去。再说了,墨玦如今毕竟还小,那些丫鬟便是有什么心思,如今也使不上力来,趁着现在慢慢看着,留些个妥帖的下来,将来才不致出些什么事情。”林墨玦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除了原来的雪鸳,其余三人都是府外买来签了死契的。林墨玦是林家的独子,身边的丫鬟难免会打他的主意,若是家生子,家里关系盘错节,反倒难以处理,倒不如是签了死契的丫鬟,若有不妥,也好打发。三个丫鬟的名字分别取做雪鸯、沐秋、泠秋。沐秋却已经不是最初买来的那个了,原先买来的那个丫鬟看着一脸憨厚模样,却是事事争先,总是挤兑别的丫鬟,甚至涂脂抹粉地背着人骗林墨玦闻她身上的香气,林墨玦却不是无知孩童,立时便回了夏清莲将之打发了出去。
子归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说道:“奴婢冷眼看着,大爷院里的二等丫鬟里,竟是以那个叫雪鹃的丫鬟为首的。”
夏清莲也知子归话中的含义,叹了口气道:“我知晓你的意思,按说也没有我林家大爷、姑娘偏要使着贾家的丫鬟的道理,可贾老太太拿着长辈的身份压下来,说是给了外孙子、外孙女使的,我也是不好就这么着把人给强送回去。”夏清莲借着给黛玉和林墨玦补足人手的机会,将雪莺和雪鹃都降成了二等丫鬟,毕竟她们的卖身契还在贾家,没得让人说林家还要用贾家的丫鬟,不过为了表示对贾母的尊重,夏清莲在二等丫鬟的月例上,又额外加了一两银子,等同于一等大丫鬟。要说夏清莲这般做法,一来是为了全贾母的面子,二来,也是为了分化雪莺、雪鹃和林府丫鬟们的关系。事实也确实如此,雪莺和雪鹃毕竟是外府的,一等的大丫鬟看不上她们,二等的丫鬟又眼热她们拿了多的月例,但碍于夏清莲定的规矩严,下绊子使黑手的二话不说立即送回人牙子那里换人,家生子也会立即被打发回庄子上去,所以除了排斥冷待她二人,其他的事情倒也没有人敢去做。但这紫鹃倒真是个玲珑剔透的,拿着多得的月例,小恩小惠地使着力,林墨玦院子里不止二等丫鬟有些唯她马首是瞻的苗头,便是几个大丫鬟,也都多说她好的。
子归出前是在钟粹伺候的,也是当时的教引姑姑身边得用之人,见多了形色人等,对于这些女儿家心计,也是了然于心的,若是这雪鹃是林家的家生子,好好教引一番,放到大姑娘身边,倒也不失为左膀右臂,可惜却是贾家的家生子,便是拿了身契来,也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如今放在大爷的院子里,子归担心,这紫鹃若是得了大爷的信任,心里却又偏着贾家,万一挑得大爷和夫人生了嫌隙可就不好了。
夏清莲倒是不担心,毕竟林墨玦心中自有计量,也不可能重用那雪鹃,只是雪鹃混迹在林府的丫鬟堆里,在被排斥的情况下仍能如鱼得水一般,确实令人有些膈应。想着,那两个丫鬟,还是要找机会送了回贾府去才好,否则顶着贾老太太赐下的名头,便是有了错,也不好惩罚,招了旁的丫鬟的眼,不利于整体的管理。
说话间,梓兰回来了。夏清莲叫了她来回话。
梓兰先行了礼,才回道:“雪鸯带着两个二等丫鬟彩绣和彩玲一起整理大爷的房,彩绣错手摔了个砚台,又说是彩玲撞了她才失手的,雪鸯回了刘嬷嬷,罚了两人半个月月例,两人不服,吵吵起来,话里话外说雪鸯处事不公,还是雪鹃来劝了下去的。”
夏清莲忍不住皱了眉头,林墨玦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除了雪鸳外,其他三人和二等丫鬟的资历差不多,不能服众她也不意外,可如今竟有被个别府的丫鬟硬压一头的趋势,却是不利于安定的。
“子归,两个孩子的院子里,你多看着些吧。”夏清莲无奈道。
子归应了,看夏清莲有些犯愁,便劝道:“夫人也不必烦心,要说这雪娟,心计是有几分,但也不必太在意,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