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忙讨好笑道:“是我的手艺呢,依着姑娘的身量拿了哥哥旧年的衣服改的,姥姥你瞧,穿上可不就是正好。”
刘姥姥笑道:“瞧把你乖的,等你爹和你娘家来,看有的说你呢。姑娘也快别跟她们闹了,去换下来吧。”便要带了巧姐去厢房去。
巧姐见已经说开,才敢跟着青儿板儿笑出声,拉住姥姥,搀扶她炕上坐了,说道:“姥姥别急,这事说来话长,还容我们慢慢道来。”于是就趁此将板儿与自己商议的伴读之事说了,不等姥姥回话,又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面上的妆容道,“我们花费了好些的功夫做成这个样子,没想到果然瞒过了姥姥去,足见是行得通的了,只是要问问姥姥怎么想?”
刘姥姥坐在炕上听完巧姐说的话不免有些傻了眼,原本只以为是他们闹着玩的,却不料是要替巧姐出去做伴读打算来的,一时心里转不过弯来,攥了巧姐的手道:“我的小姑,你这又是闹得那一样呢?咱们家住了不好么,怎么要去周老爷家了,还是去给大爷做的伴读,你是个姑娘家,哪里能成日跟小子们在一起的道理?再者,往日你在家的时候也是仆佣成群的,虽说如今家业凋零,但姥姥这里还养得起你,决计不能让你堂堂一个侯门小姐去给别人端茶递水的伺候。快把这个念头打消吧。”说着回头又啐了板儿道,“好糊涂的混账东西,我说歪喇里你们怎么想起来这样装扮姑娘了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你每日跟着那福大爷转悠,那是你的造化,可是姑娘和你不一样,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那小福大爷凭他怎么富贵,也高不过姑娘头上去。往后再要我听见让姑娘出去伴读的话,仔细你的皮。”
说的青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语,独有巧姐开口道:“姥姥别怪旁人,这也是我自个儿的意思。我想着来了姥姥这里少说也有十天半个月了,却因为介怀身份连大门都不能轻易出去,若是住个三两个月也就罢了,如今家中有难,不知多早晚才能回去,总不能时刻都关在屋子里。换了装束,虽于理不合,但能平心所欲的行动处事,又能见识你们这里的风光,何乐而不为呢。”
板儿也道:“姑娘说的正是,况且福大爷的为人,姥姥是清楚的,带人和气又不拿大,端的是个好脾儿的主子,姑娘乔装打扮去了他那儿,断不会受了委屈。知道姥姥心疼姑娘,这不是还有我在那里么,万一有了好歹,我也能抻手帮着姑娘一把,强如把姑娘关在院子里,这也不能见那也不能见的。出去了,我们也好带着姑娘各处走一走看一看,她以往在家里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了咱们这儿就不必那么拘谨了。”正说着,就朝巧姐挤了一下眼睛,巧姐会意,忙抱着姥姥的胳膊软声哀求。
刘姥姥自然受不起她这样的撒娇作嗔,忙抱住巧姐着她的头笑道:“好好好,姥姥依你就是了,只是咱们可要说好了,白日里你去福大爷那边,跟着福大爷玩笑都不妨碍,到了日头落了的时候,可千万要回来,仔细漏了马脚,让人看出来笑话。板儿也记住了,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去将姑娘接回来,平时多长些心眼,别让人离得姑娘太近了。即使是福大爷那里,他吩咐的事能揽过来你就都揽过来,别让姑娘受委屈了。”
巧姐和板儿见姥姥像是答应了,岂有不一一答应的道理。到了酉时,狗儿夫妇两个从田地里回来,姥姥和巧姐板儿又把这事和他们说了一回,狗儿很不同意,直说不可不可,难得王刘氏想得开,忙推着狗儿的肩膀嗔道:“怎么不可以,我看就很好,才刚进院子的时候,我还以为姑娘是隔壁的顺儿过来玩了呢,竟没想到你们几个小孩子打的好算盘。既然是福大爷那里缺人手,横竖咱们家也没有什么可忙得,不如去大爷那里玩耍一会子呢。就是我们到了农忙的时候,也常把青儿带去田间地头跟着收种,如今只因为姑娘是侯府的小姐,怕将来查对出来,于姑娘名誉不好,才不敢轻易的让姑娘抛头露面去。只是在家里还要把话儿给说圆了,外头倘或问起姑娘叫什么,姑娘可怎么说?”
巧姐见问,偏着头想了一阵,才不慌不忙笑启唇道:“听妈妈说,我这个名字还是姥姥给起的,万事皆从巧上起,倒不用改它,既然哥哥的名讳是天合,那么我就随了姥姥,叫刘天巧吧。”
王刘氏狗儿和刘姥姥闻言都细品了一回,齐笑道:“难为姑娘如此有心,就叫了这个吧。以后青儿和板儿也少不得改口,叫你一声巧兄弟才是。”
青儿和板儿真就笑的都叫了巧姐一回巧兄弟,巧姐亦是拱手抱拳回礼,逗得大伙越发欢喜,忙忙的备下酒菜,权当为巧姐祝贺新生。
到了翌日一早,板儿不到卯时就起了身,换好了衣服。因没看到巧姐出来,便将缸里的水都挑满了,又替狗儿夫妇烧水做了饭。忙活完这些,巧姐才穿戴整齐,跟着青儿到棚子里吃了些饭,又听姥姥和狗儿夫妇再三再四的嘱托她出门的事宜,才和板儿一块儿往周员外庄子上去。
许久没出院门,巧姐出来了顿觉新鲜,且又是男装扮相,不必拘泥于世俗规矩,余光里看着板儿大咧咧的迈着步子,她亦跟着学了甩起袖子大咧咧迈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