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晶心里大喜。素来主子身边得用的大丫鬟,总要拖到二十岁才肯放出去配人。虽说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着有脸面,总归年纪上拖了些,有时就会错过姻缘。
红晶今年十七岁,正是好时候。阮夫人肯现在就给她指人,必然更能指个好的。英国公府在外头的产业多,那些管事和大伙计月银都不少。
阮夫人还允她自己挑,那更是好了。将来生了孩子还进来做管事媳妇,里头外头都得用,岂不强过红玉那等去做姨娘的?有没有后梢还说不定呢。连忙就跪下来给阮夫人磕头谢恩,伺候得更加殷勤了。
这里阮府欢天喜地迎新人且不说,阮盼那里坐着马车回了永安侯府。今日永安侯夫人又被郡王府请去、做全福夫人给赵燕妤梳头了。公主则去阮家坐席,省了阮盼去上房请安,在二门处一乘小轿就回自己院子里了。
进了院子,只觉静悄悄的。阮盼并没在意,扶了飞虹的手走几步,忽然想起孕前曾说与丈夫同绘一幅春雨归舟图,当时丈夫画了雨中山水及一叶远舟,近处的河畔垂柳该是自己画上的。
只因有孕不适,又赶上过年,画了几笔就放下了,倒耽搁了。今日阖家都出去了,倒也安静。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去将那画补了,这时候张挂在屋里倒也对景。想着,便道:“去书房罢。”
永安侯府也是在外头一处大书房,幕僚门客都在那里说话。里头各院都有自己小书房,孟烨自小过目成诵,又雅好书画琴棋,书房越发的大了,里里外外有好几间房子。若坐在里屋将门窗闭了,外头的声音也传不大进去,倒是幽静。
阮盼扶了飞虹的手推门进去,忽然听见里头屋里丈夫的声音笑道:“这一笔画岔了。你瞧别的柳条都朝着这里,偏你画的反了。风哪里有这样刮的呢?”
阮盼一怔,心想丈夫今日不是在翰林院里么?便是请假出来也该去阮府道贺才是,怎的却在家里?这又是跟谁说话?随即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娇软道:“奴婢原说不会画的,二爷硬要奴婢画。可不毁了这幅画了?”
这声音阮盼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她的陪嫁丫头卧雨的!顿时觉得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疼了起来。强自镇定着走过去,随手推开门,便见那张粉油大案上铺开的正是那幅细雨归舟图。
自己的夫君孟烨含笑立在一边,卧雨坐在案前椅上,窄窄的袖子挽了起来,手里捏着玉管笔在那里画。她一见阮盼进来,脸色变了变,连忙站起来陪笑道:“奶奶这样早就回来了?”
阮盼并不答言,只向孟烨道:“夫君几时回来的?”
孟烨随手将手中的墨条搁在砚边上,笑道:“也是方才回来的。本想着你要在娘家多呆些时候,想不到这样快就回来了?”
阮盼胸口有东西砰砰地撞,脸上笑容不变道:“我有身子本不能进喜房的,在家里坐着母亲还要顾着我,不如早些回来。”说着走到案子前看了一眼,淡淡道,“本想着过来把这画儿补全了,夫君已然想到了。”
飞虹凑趣儿笑道:“奴婢记得奶奶念过一首诗的,叫什么心有灵犀的。奴婢瞧着,二爷和奶奶就是心有灵犀呢。奶奶这里才想到,二爷已然画起来了,不是心有灵犀么。”
孟烨笑道:“好丫头,果然聪明。”悄悄看了妻子一眼,又道,“可惜画错了一笔,回头重新再画一幅罢。”
阮盼点头道:“也是的。本来你我画来也还和谐,外人添了一笔倒弄坏了。再改也不好,只得重画了。”随手卷了纸递给飞虹,“拿去烧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