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时晴轩,吴知雯的贴身丫鬟听琴赶紧关紧了房门,孙姨娘才敢说话:“姑娘,你这到底是要闹什么?怎么就那么眼皮子浅呢?老太太的东西,赏给谁还不是随老太太的喜欢?何况这些年,老太太也没少赏你东西呀!”
吴知雯虽然是庶女,却是吴若钊的长女,幼时生得漂亮,无论父亲还是祖母都是十分喜欢的。除了嫡长子吴知霄,就是吴知雱这个儿子也没越过她去,下头的庶妹知霏就更不用说了。吴老太爷虽然去得早,可是位居一品大学士之职;父亲也是一路顺遂,近来又升了正三品;生母虽然是个妾,却是祖母的身边人,纵然是嫡母也要容忍三分;加以她自己琴棋书画皆精,出外作客时在京城的贵女们中间也说得上话,多少养成了骄纵的性情。如今乍然来了两个表妹,老太太居然就为了她们改了请安的时辰,这口酸气哽在胸口,自然是难受。
“给我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也比不过乔家丫头头上戴的那支钗!还有周家丫头,珊瑚拿着一匣子呢!我就是想去看看,祖母是有多偏心!”吴知雯跺着脚,“乔家那丫头,一头头发跟杂草似的,也配戴那样的好东西?”
“大姑娘!”孙姨娘伸手就捂住了吴知雯的嘴,“你说说周家表姑娘就罢了,乔家那表姑娘,你可不许去招她!”吴知雯看不出来,她却是看得出来的,虽然两个都是表姑娘,老太太偏着哪个,那真是一目了然。说是给了周绮年一匣子的东西,那看不见的好东西还不知给了乔连波多少。毕竟乔连波姐弟是身无分文来到吴府的,日后两人身上的任何好东西,还不都是颜氏给的?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给吴知雯听。吴知雯是打小被娇惯坏了,有些事情根本想不到。她不过是个婢女出身,纵然生了儿女,在主母面前也不算什么。吴家这种地方,莫说李氏还生了嫡长子,纵然李氏无子,宠妾灭妻的事也不可能发生,除非吴若钊不要前途了。
自己之所以能有如今的面子,不就是因为颜氏不时地在抬举自己吗?而颜氏又为什么要抬举自己?真为了李氏生知霄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所以要纳妾生子吗?真要纳妾,纳什么样儿的不行,为什么非要纳自己呢?
孙姨娘暗暗地叹了口气。这话她是不敢跟吴知雯说的:颜氏之所以把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赏了吴若钊,日后又抬举丫鬟,不就是为了给这个继子和继媳之间添点堵吗?她宠爱知雯和知雱也是这个道理,因为自己所生的儿女得宠,自己的地位也就稳固,就更能让李氏心里不快,免不了就要对吴若钊有所隔阂。而儿子和媳妇越是不和,她这个老太太的位置也就坐得越稳,越能拿捏住人。
可是乔家姐弟却是不同,那可是老太太自己亲生女儿的骨血,那份儿宠爱,跟对吴知雯又怎能相同?
吴知雯拉下孙姨娘的手,怒冲冲道:“为什么!”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孙姨娘真是有些发愁,这女儿长得跟自己像,怎么这心眼儿一点都不像呢?
“乔表姑娘,那是你三姑姑的孩子,是你祖母的亲外孙女!”
吴知雯心里算了算,立时不吭声了。孙姨娘松了口气,放软了声音:“乔表姑娘家里已经败了,这次过来那真是身无分文,你祖母自然更心疼她些。你是做表姐的,怎能这般小心眼儿?”
吴知雯垂头想了想,仍旧有些不忿:“那周家丫头呢?我可听说了,大姑母当初有五六千银子的嫁妆,如今都在她手里呢。”五六千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别看她是吴侍郎的亲女儿,按庶女出嫁的例,公中能给她的银子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数了。嫡母恐怕不会额外给她添什么,生母又是个妾,并没有娘家的嫁妆可以补贴她。凭什么一个三品大员的女儿,要跟一个六品小官儿的女儿差不多?
孙姨娘叹了口气:“大姑娘,那都是大姑奶奶的东西啊。”这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千万别犯糊涂,老太太喜欢把东西赏谁,那是老太太自个儿愿意。姑娘好好孝顺老太太,将来求老太太给姑娘说一门好亲事,那才是最要紧的。只要嫁了好姑爷,这些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吴知雯沉着脸不说话。她再有两个月就满十五岁,按本朝例,女儿家十五岁及笄就可以谈婚论嫁,早不是一说婚事就脸红跑掉的小姑娘家。孙姨娘说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实在道理,纵然她再不爱听,也不能反驳。
孙姨娘见女儿不吭声了,松了口气,叫听琴收拾东西:“上课不能晚了。好孩子,分香那丫头太小,你却是个稳重的,姑娘有时看不到,多提点着些。日后姑娘好了,你自然也好。”
听琴比吴知雯大一岁,身形已然长开,眉眼秀丽柔顺,虽则不如吴知雯美貌,却别有一番韵味。这种跟着姑娘一起长大的丫鬟们,若无意外,将来都是要陪嫁过去的;那长得美貌的,十个里倒有八个是给姑爷准备的通房。听琴在吴府这些年,自然知道,听了孙姨娘的话,登时满脸通红,嗔道:“姨娘说这话……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姨娘若这般说,奴婢可要恼了!”
孙姨娘笑了一笑,不再说什么,哄着吴知雯缓了脸色,叫听琴分香送着去了学针线的春山阁,这才松了口气,想了一想,回自己院子取了新做的鞋子,袖着去康园伺候颜氏了。
这边绮年一路回了蜀素阁,湘云笑嘻嘻迎出来:“太太说,姑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