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片议论之声,赵燕妤很是无聊地撇了撇嘴。她本不想来吃这喜酒的,但阮夫人是吴家的姑奶奶,外甥娶亲自然要到,且乔连波也要跟着去。赵燕妤自不愿意外人说阮夫人带二少奶奶出去却不带她这长媳,因此少不得也要出来。在她看来,什么入宫,都是因为家里地位不够才要往上爬,似她这样,父亲是郡王母亲是公主之女,自己又有县主封号的,根本用不着关心这些。
“听说柳家那位逢碧姑娘今年十四,论才貌比她姑姑还要好些,只是年纪不到,否则必定也要选的。”
严同芳含笑道:“柳小姐性子活泼,又是这一辈头一个孩子,是极得柳总兵疼爱的。”严幼芳在一边翻了翻眼,没说话。柳雪才貌平平,柳逢碧便是比这姑姑强,能强到哪里去?
严同芳这么一说话,周围有些夫人们却都打起了主意。柳逢碧是柳总兵长子的女儿,柳总兵这位长子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如今在柳总兵麾下做文书,但有这样的爹爹,如今海匪将平,行赏他也能得个官职的。且柳总兵的二子三子都不错,柳家这门第是能立得起来了。若是能娶了这位逢碧姑娘,实在是不错。
赵燕妤拿着把纨扇不紧不慢地扇了扇,似笑非笑地看了乔连波一眼:“弟妹不是还有一个弟弟未曾成亲?何不去向这位柳小姐求亲呢,也省得弟妹天天的打听适龄的姑娘们。”
乔连波低头不语。颜氏跟她提过,她自己也忧心乔连章的亲事,如今跟着阮夫人出外走动也多留心这些。但柳逢碧是什么身份?乔连章不过是个秀才罢了,还没有父母,哪里是能攀得上柳逢碧的。她很明白赵燕妤又是在拿话刺她,不敢反驳,只有闭口不语。
阮夫人在旁边听得眉头一皱。好歹乔连波也是她的外甥女儿,虽然脾气软得如同烂泥一般,对苏姨娘都只会眼泪汪汪,她也很不满意,但如今是在外头,赵燕妤随便就刺她,还有没有把阮家的脸面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当即寒了声道:“这是在外头,说话仔细些!老大媳妇,你也有个哥哥还未成亲,你虽是妹妹却是成了家的,也该替兄长物色物色才是。”
被阮夫人这样训斥,赵燕妤心里自然是不快,但阮夫人是她的婆婆,再怎么不快,她也不能像对乔连波一样对待阮夫人,只能低头蚊子一样地答应了一声,用眼角余光剜了乔连波一眼。不过阮夫人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兄长赵燕平一直没有成亲,被父亲拘在郡王府里苦读,非要让他中了进士之后才能提亲事。可是春闱就在明年了,赵燕平却并无把握,若是考不中又要等三年,那时候他都二十几岁了,秦王妃可怎么等得及呢!但昀郡王不提,秦王妃又一定要守孝27个月,连出来走动都不能,这亲事又要怎么谈?自然只好由她这个出嫁的妹妹来张罗了。
一念至此,赵燕妤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去听众人说话。众人正在有意无意地引着严家姐妹说柳家事,赵燕妤听了几句,就听旁边有人低声说道:“只可惜这位柳小姐的父亲官职不够高,不如她的伯父们。”
阮夫人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文官也有文官的好处,武将那是刀头上讨功名,打起仗来险得很,文官就好得多了。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还不都是总兵家的女儿?”
严同芳含笑道:“夫人说得是。听说柳总兵极疼爱柳小姐的,跟疼爱她的姑姑一样。”
绮年在旁边听着,不由得微微笑了笑。严同芳今日说了不少柳家的事,但都是广东那边尽人皆知的,且只说好话不说坏话,可见是个谨慎的。相比之下,严幼芳虽然比前些年好了很多,但明显不如姐姐。这样子去参选,若是没挑中还好,若是挑中了,将来在宫里才有得麻烦呢,也不知道三姨母究竟哪根筋搭错了,非要送她去参选。倒是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严惜芳,虽然看着还是有点放不开手脚,却比从前好得多了,至少应对周围的夫人们口齿也还清楚得体。毕竟各家都有庶子,没有几个嫡母真心愿意给庶子娶个好媳妇,但想娶个性情温和好拿捏的倒是大有人在。严惜芳今年才十二,若是一直能这么规规矩矩的,将来嫁个安分人家度日,未必就比严幼芳在宫里过得差呢。
赵燕妤把众人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并不作声,只对身后的姚黄使了个眼色。姚黄见她这样,心里不由得有些欣慰,好歹好歹,出嫁一年,县主终于有点长进了。若是县主能再长进些,她也能放心去求王妃替她配个人嫁出去了。说起来,她今年也快二十岁了,不好再拖。但配人也是要仔细的――姚黄不由得瞥了一眼乔连波身后,只得一个翡翠站着,从前那个珊瑚,现在已经是苏姨娘侄子的填房了,上回偶然见了一面,看起来憔悴不少,那就是被随意配人的下场。她不指望县主能有好眼光替她挑个人,只盼着县主长进些,能让王妃那里念着她的好,替她用心指个人。
众人这里说着话,就听前头喧哗声忽然大起来,有小丫鬟笑嘻嘻打听了消息过来,说新郎去前头敬酒了,被孟家几位舅爷拉着灌酒呢。新娘子的龙凤胎哥哥尤其生猛,拉着妹夫连喝了几杯,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对妹妹好,热闹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