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聂家,还真是差了那么点缘分呐。”南宫盛叹息般说了一句,手腕一
沉,又是一条大鱼飞出水面。
难怪云盼情非要先来这边一趟,原来是存了让自己先见见南宫家人的心思。
如果南宫盼已不在人世,对两家之事,恐怕不会有人比这位老者更加清楚了。
只是要如何问出口呢在心中斟酌措辞,聂阳一时也想不出怎么才能不
嫌突兀。
南宫盛好似看出了聂阳心中犹豫,兀自开口道:“当年我初见你时,你才刚
刚学会走路,时光荏苒,你已是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了。”
聂阳忙道:“前辈缪赞,愧不敢当。”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前辈,
晚辈冒昧问一句,当年两家定下亲事,究竟是什么情形小子年幼,很多事情实
在是记不得了。”
南宫盛悠悠一叹,手腕一扬,将钓钩收了来,聂阳这才看清那鱼线上拴的
竟是一枚满是绿锈的铜钱而非鱼钩。
“我这孙女一生都与她母亲一样,正应了红颜薄命四字。”南宫盛缓缓将鱼
竿收好,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站起身子舒了个懒腰,缓缓道,“我知道的,都对
云丫头讲过,我不知道的,盼儿也必定私下对云丫头说过。你有事情想问,问她
更适。”
他转身向那间茅草屋走去,道:“老头子中午烧鱼,你和云丫头记得过来尝
尝鲜。”
我已是个老人,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这句话南宫盛没有说出
口,也不必说出口,那苍老的双眼中流露的哀伤,已足以打消聂阳追问的念头。
也许,云盼情带他过来,也只是为了让这老人看看,看看他没能把握到的一
段未来。
直到此刻,聂阳才真正对南宫家的事情有了一丝真切的感觉。那个在忆中
仅剩下残破片段的女孩,由她的祖父宣告了真实。
作为世家旁系,聂家近五辈中就有三代与南宫家结亲,聂阳祖母聂老夫人,
便是南宫家的庶出。由此看来,同样出身不好的南宫盼,多半便是老夫人做决
定的婚事了。
原本以为这些事已经无迹可,不曾想,知道一切的那个人,竟一直就在身
边。
盼情,你究竟还瞒着多少事聂阳怅然盯着池塘泛着微波的水面,一时心中
有了几分失落。
“哎你怎么自己先跑到这儿来了老爷子呢”云盼情远远过来,笑盈盈
的左右看了看,道,“你没碰上老爷子么”
“南宫前辈的话,我已经见过了。”
“哦”看出聂阳神情有异,云盼情吐了吐舌尖,忙道,“那你在等我会
儿,我去跟老爷子见个面。”
说罢,一溜烟奔进了茅屋之中。
“臭丫头,出去野了这么久,总算舍得来了”
聂阳在外听着老人话中压抑不住地激动,隐约明白,这寂寞的老人,分明已
经把云盼情当作了孙女一般看待。两人丝毫不似武林中人,拉拉杂杂的,净是在
说些闲事。
到了最后,云盼情嘟囔着抱怨道:“老爷子,您怎么能拆丫头的台啊。人家
又不是有心瞒着聂大哥,你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我故意不告诉他一样。”
“啧,跟老头子这儿你还装什么傻。你明明就是故意不告诉他。你不就是气
他想不起盼儿了么他那时候才多大,还记得才是怪事吧”
“别任性了,他想知道什么,就告诉他吧。你要是真不想让他知道,也不会
特意去找他了不是。”
云盼情似乎知道聂阳在外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略显委屈的说道:“老爷子,
真不是丫头不想说,他想知道的事儿,丫头不清楚,丫头知道的事儿,他不关心。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剩下报仇雪恨了。”
南宫盛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接着低沉的笑了起来,缓缓道:“丫头,这就是
江湖。别被那些什么行侠仗义的传说骗了,江湖人的动力,本就离不开利益、名
声、权力和所谓的爱恨情仇。江湖就是人心,而人心,本就如此。更何况,他为
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么”
云盼情似乎叹了口气,接着故作精神的笑道:“是啊,要不丫头也不至于累
死累活没得休息啊。一会儿去见小姐,丫头可要好好抱怨一番才成。”
“呵呵,去吧去吧,你不在的时候,盼儿一定非常寂寞了。别在老头子这边
耽搁了,早点跟你师父师伯请安去吧。记得,过午过来喝老头子的鱼汤。”
“一定记得,您放一二十个心,丫头还没顾上揪您的胡子呢。”
出了茅屋,云盼情瞥了聂阳一眼,二人此刻对视,神情都有了几分变化。聂
阳不知如何开口,反倒云盼情大大方方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笑道:“聂大哥,
明明耳朵那么好用听得清清楚楚,还站在这儿干嘛,咱们上山去见我师父师伯,
中午来喝鱼汤,怎么样”
聂阳自然只有点头。
看来,云盼情并没有刻意隐瞒,她所知道的事情,可能真的与他报仇之事并
无干系。
但现下情形已有不同,任何可能涉及他身世的蛛丝马迹,他都不愿放过。等
到适的时机,也该好好的问问她了。
而且,他也有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