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亿大酒店。
华灯初上,夜幕下街市中霓虹闪烁,楼体上的五颜六色和路上流淌的橙与红的汽车尾灯交相辉映。饭店歌厅门前热闹起来,门童保安忙得不可开交。门童**啄米似的迎接客人,保安忙着引导停车。这景象让柯雷想起“灯红酒绿”这四个字。这是在外面的观感,那里边就是那“犬马声色”了。
钻出出租车,柯雷站定了一下,抖了抖身子,仰头扫视了一下这巍峨辉煌的大酒店,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好气派!光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就有五星级酒店的派头。而这样的酒店只不过是这片三横四纵食街里数不清的豪华酒店中的一家。这么多家豪华酒店,家家每天都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食客没几个是个人掏腰包的。无怪乎这里被人称为“腐败一条街”。连新华社记者都被吸引了来,写了一篇电文,质疑本地区经济发展相对落后,为何这里的豪华大酒店开一家火一家?
柯雷出席的这场晚宴,就是公款宴请。
进了大厅,柯雷抬头看两个电梯中间墙上的钟表,指针在五点三十分,时间尚早,通知的聚会时间是六点。柯雷后悔来早了,会被人认为是贪吃嘴急。柯雷要去的包间在四楼的兰花厅。站在电梯门前等电梯,随意地侧身扫视大厅,见两个老熟人走进大门,向电梯这边踅过来。
是罗杨和卢少荣。
“老罗!卢少荣!”
“哎!是小柯?我俩参加赵云飞和麦虹儿子出国留学送行酒会。你是来……”
赵和麦是原来厂文艺宣传队的舞蹈演员。罗杨还按过去习惯称已经五十岁的柯雷“小柯”。而罗杨已是近六十岁人了,老得黑瘦皮抽,头上还戴了个假发套,样子很滑稽。不知冯佩贞和他的关系咋样了!
柯雷没从红楼搬出来之前,罗杨头几年就搬进工厂给串换的新家属楼去了。那时,柯雷还没从北华厂调走,隔三差五还到隔着三栋楼的罗杨家去坐坐。冯佩贞在“五七厂”,从一个普通女工,做到了财务主管。从北华厂调任来当“五七厂”书记兼厂长的侯震友,看中了冯佩贞,处心积虑,迷勒磨勒地想把冯佩贞弄到手。这时的冯佩贞很坚贞,没有被侯厂长的软硬兼施俘虏。侯厂长恼羞成怒,施展各种手段来整治冯佩贞,污蔑她贪污公款,鼓捣来大厂的纪检委来查她。没查出问题,又散布谣言说她作风不正派,说罗杨现在不好使了,满足不了她,她在社会上乱搞,被谁谁看见了。甚至在除夕夜晚上把一副写有这种污蔑内容的白色对联,贴在了罗杨家的门上。为此,罗杨找工厂找派出所,却不了了之。没动人家侯厂长一汗毛,反倒冯佩贞无法再干下去了。只好辞了职,到社会上谋职。几经周折,冯佩贞在一家外资企业做上了财会。几年勤奋工作,赢得了外方老板的信任,提拔她为财务经理,不仅工资很可观,还为她配了车。境遇变了,心境也好了,本来就漂亮的冯佩贞,这时光彩照人了。虽说已是三十五六岁的人,天生丽质,仍然娇媚可人。相形之下,罗杨与她的差距就更远了。大她九岁的罗杨不仅又老又丑,收入和地位也远远不及了。罗扬感到了危机,情绪心态陷入了一种沮丧之中。他原来与冯佩贞的那种平和的家庭关系,变的微妙和谨慎了。他自觉不自觉地矮了一大截儿,在冯佩贞面前谦卑地唯唯诺诺。开始,冯佩贞察觉这一点时,还劝他说不要这样,我再变也是你老婆!随着罗杨自卑心理表现的延续,她也慢慢习惯不以为然了。工作单位和场面上的辉煌与罗杨境遇的反差,使她开始产生了丈夫拿不出手的想法。一遇有场合,老板善意地请她携丈夫出席时,她用各种理由推托,怕罗杨的样子使自己陷入尴尬。她也知道即使让罗杨去,罗杨也不会去。时间长了,终于让老板知道了端倪,转而开始追求她。这个老板是个香港人,比冯佩贞大五岁,在香港已有妻室。但他比那位侯厂长幸运,没有产生对立,也没费多少周折,冯佩贞就投入了他的怀抱。从此,冯佩贞更是早出晚归,有时干脆就一宿不回,先头还告诉罗杨一声说要加班弄账,后来干脆不告诉了,夜不归宿的次数也逐渐多起来。即使这样,罗扬也没有脾气,他已从谦卑转而不敢多问了,只好任她去。那老板享受了美人儿,也投桃报李,给冯佩贞加了薪换了车,原来是桑塔那,换了丰田3.0,还给她不少的干股。老板买了栋别墅,冯佩贞不回家时,俩人就像夫妻一样在里同居。
“你也是来参加赵云飞和麦虹的酒会吗?”卢少荣问。
“不是,我是参加另外一个聚会,在四楼,你们在几楼?”
“三楼。”
“时间还早,老罗咱俩老没见了,先在下边这聊一会儿,待一会儿再上去。”柯雷自打调离北华厂,后来又搬家,很少再见到罗扬,更没时间去他家了。他拢着罗杨的后肩背,向大厅设置休息用的沙发那走去。罗杨跟柯雷走了过去。
“你俩聊一会儿,我先上去。”卢少荣说着走进了已落下来敞开门的电梯。
“老罗,我看你身体还行,就是老多了!”俩人坐进沙发,柯雷热乎乎地说。
“不行了!再有三年就六十了,老了,日薄西山喽……”罗杨慨叹着。
“不过,六十也不算老,现在人都长寿了。哎!你家我嫂子,现在……”绕
了一会儿,柯雷终于忍不住说出了最想问的。
“早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