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边上课抄笔记,边记下楚兆春跟sue谈话的片言只语。下课时,楚兆春先樊梦一步拾好东西,临走时他看见樊梦桌上放了两本笔记跟教授所派发的一张笔记,不禁说:「樊,你上一课就要用几本笔记吗?一向知你勤力,却没想到这麽夸张。」
这个多星期来,天天在梦里听楚兆春的声音,楚兆春本人却已有三个几月未跟樊梦说过半句话了。是以樊梦不禁暗暗吃惊,口齿不清地说:「嗯、嗯……是的。用来记下不同ps。」其实他上课习惯把笔记写在另一本单行簿,温习起来方便一点,教授派发的笔记,他是不会写任何东西在上头的,至於另一本单行簿自然是用来记下与楚兆春有关的梦。
「是吗?」楚兆春一顿,想再说几句,sue便推了推他的膊头,说:「喂,一起去食饭吗?」
「哦,好,要去哪儿……」楚兆春便跟sue并肩离去。樊梦收拾了笔记,缓缓离开,他这天课不多,不用赶时间。
当晚他是怀著极不安的心情躺上床的,生怕自己这晚会梦到更出格的事。若梦到自己跟楚兆春躺在床上……
无论如何,他还是在各种猜想中,不知不觉中睡去。一醒来,就是六点半,《陀飞轮》的旋律还未响起。他拿起床头的纸笔,发觉无事可记——昨晚他一夜无梦!他用手掩著口,捂去差点出口的惊喜呼声,若此时照镜,他会发觉自己笑得嘴也要裂了。良久,他才止住冲出心头的喜悦,按摩笑得微僵的脸,记下:
「三月九号,昨晚一夜无梦。也许要治我这病的方法,便是不能避开楚兆春,尽量与他在生活中有所接触。之前我对楚兆春或许是抱有连自己也不知的情感,那大概是一种未经交往、我单方面所想像的、有关楚兆春的美好形象:他长相秀逸、八面玲珑、成绩卓越,若我与他逐步交往,必会发现他也是个普通人,甚至是有不少缺点。由此,我对他的想像与自己也不知的想望便能渐渐解开来了。」
樊梦兴奋地躺回床上,甚至幼稚地滚了几圈,像个滚沙地的小孩子。想写个回笼觉,却兴奋得难以入睡。窝在棉被待到八点,才施施然起来。使他兴奋的原因,不只是找出问题症结,而是今天也有跟楚兆春一起上的课。樊梦打定主意要跟楚兆春攀谈——尽管他对此人全无深交的兴趣——可为了今晚的睡眠质素,他是不得不踏出这一步的。
他依然提早十五分钟上课,坐在替楚兆春找位置的女生後面,今天这一位好似叫做w。教授未开始讲课,楚兆春就来了,樊梦心一喜,楚兆春这种反常正好为他提供话题,亏他之前还苦著要怎跟楚兆春打开话题匣子。
「嗨,今天你来得真早。」樊梦趁楚兆春未坐下来,先发制人跟他说话。楚兆春又呆了一下,又一脸微笑应对:「嗯,今天我是被我老妈子用镬铲来铲我起身的。」
「哈,连人家不问世事的阿樊都知道你次次上堂迟来的事。」w搭话,俏生生的媚眼瞟了楚兆春一眼。楚兆春拉开椅子坐下,说:「什麽不问世事,阿樊还是系会的成员。」
w平时跟樊梦没有任何交情,又是那种眼高於顶、开朗大方的女子,故不能与安静的樊梦相处得来。樊梦便说:「我这是幽灵庄员而已,哪及得上兆春的多姿多采,下年又要加入摄影学会。」
樊梦不想直呼楚兆春之名,无奈楚兆春在报上花名时,叫大家称呼他为「兆春」,而不用洋名,故樊梦不得不好似极亲热般叫他的名字。樊梦是个没什麽特色的人,故花名也很无聊,就单用姓氏,同称阿樊,系会庄员则较亲热,叫他「樊」。
楚兆春转过头来,对上樊梦的视线,他那双黑眼睛微瞪著,像见到哑巴突然开口讲话。樊梦觉得两个男人对视真别扭,便只好报以应酬x的微笑,侧了侧头,调笑:「怎麽?没睡醒,我看你由一入来开始就像做著梦。」
不,其实对樊梦而言,这一切才是梦:只有在梦里他才会与楚兆春谈天,在现实中他们甚至不会直接碰面的。但如今樊梦为了解难,反而在现实主动接触楚兆春,将梦里与楚兆春的友好放置到现实,他自己倒是一时如梦如幻的,不知这到底是梦中与楚兆春开展恋情的一幕,抑或这是一种不可能的现实。
这下子倒是楚兆春先低著头,抚弄了自己斜肩袋上的叶子别针,像在发白日梦,连樊梦也不知道楚兆春在干什麽,然後楚兆春才拉开拉链,拿出笔记跟笔,用笔杆在樊梦桌上轻敲一下,爽朗的响起咯一声,樊梦见楚兆春微眯著眼说:「我最喜欢作梦。人在梦里往往就能为所欲为,也不受道德法律约束,胡作非为之後更可以不负责任地离场,难道不好吗?」
樊梦为了解除心魔,逼自己正面迎战。这天早上出门前,他就面对著镜子,跟自己说:我等会儿要在楚兆春面前扮演角色,我要成为一个不算活泼、但应对如常的寻常男子,目的是跟楚兆春建立一种类近普通朋友的关系,我是一个应答流利的男子我是一个显得风趣幽默的男子我是一个态度閒适的男子……
於是樊梦出奇地发现他能应对楚兆春那种变幻无常的心思,樊梦说:「我不喜欢作梦。在梦中贪欢一场,现实依然冷落,又有什麽趣味?人还是应该面对现实的,我但求一夜无梦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