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北躲到市场边的一家小超市门口,买了一瓶冰水猛灌了两口,心想贺哥这是故意的吧?就因为我昨天说读书人都弱了吧唧的,他今天就罚我来体会一下找工作的不容易?不过也是,看这些刚毕业的学生们,为了一份薪水待遇还算勉强的工作也真是挺拼的。
裤袋里手机震动,凌寒北摸出特地换成旧款的手机,往街口方向走了两步,“贺哥……嗯,明白……是,我已经查到了……对,这两天就会收到消息……好,我知道了……不是,贺哥,你真要我去应聘啊贺哥,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是,我下次再也不说他弱了,行吧?求您了,哥……哎,是!以后他也是我哥,成了吧?……嗯,好,放心,我会盯着的。”
正午的阳光白晃晃的,晃得人眼花,年轻后生仔打完电话脸上快速隐没的一丝落寞也就无人察觉了。
人才市场所在的这条街上三步一个复印打字店五步一个小吃店,都是小小的门脸看着不怎么令人放心的卫生状况,可每家店生意都还不错,许多脸上写着希望和急切的年轻人抱着各种表格和资料在复印店中进进出出,而更多的人却坐在小板凳上淡然地看着这些在大太阳底下奔波的后生仔,面前放着一碗面或一份快餐配上一瓶最便宜的啤酒,看客们也不老甚至也是年轻的,但他们脸上却爬满了无所谓和混吃等死的心安理得。
凌寒北从这些人面前走过,这些人最多也就是抬眼看一下,这后生仔还能精神多久?
没有绝望,就没有希望,反之,亦然。
海市和许许多多的城市一样,每天都上演着新鲜的希望涌进升起,每天也都有人将心中的希望更迭成了茫然和随波逐流。
凌寒北不懂这些人,他想贺哥也许会懂吧江州真的比海市强太多了,起码在江州他没有感觉到如此的压抑。
曾经的走私天堂,如今没落了,但依旧有许多人抱着不能放在阳光下的残梦守着等着,在阴暗的角落里胆战心惊却又穷凶极恶地攫取着财富,在他们心中冒险成功一次就足以抵得上别人一辈子的劳碌,可惜真的成功了一次后几乎没有人会停止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触礁。
数次的严打和长年的整治后,海市的走私渐渐地销声匿迹了,市面上多了许多开始做正经买卖的公司店铺,包括许多劳务公司,当年许多赚了钱的先出去的一些人终于想起了要回报一下家乡,带着家乡的人一起赚外汇了,于是海市虽然自身经济发展并不理想,但海市的对外劳务输出却小有名气。
劳务输出不是你想经营就能经营的,需要各种手续和批文才行,放在以前只有带国字号的对外贸易公司才能经营,现在稍微宽松了些,但还是属于政府监管范畴的,海市做的最好的两家劳务输出公司,一家就是海市唯一具备省级公司资格的对外技术贸易公司,另一家则是挂靠在海市市政府下的经贸公司。
省级对外技术贸易公司八十年代初就成立了,老牌企业,公司董事长享受的是省副厅级待遇,海市经贸公司则成立于九十年代后期,到现在小二十年,现有的负责人并没有任何公职背景,姓陈,四十几岁,海市本地人,在海市可谓长袖善舞,什么场面都能吃得开,据传是他有不少好友兄弟都是在公职部门,且位置不低。
贺天凌让凌寒北查的就是这家公司,他怀疑这家公司干的还是走私的买卖,只是很聪明地把走私做到了明面上,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海市和云城相隔其实不算远,邻省的关系,就是中间隔了不少山岭,有些还不低,于是海市这两天晒死人不偿命的时候,云城倒是难得的每到午后都来场雷阵雨的凉爽天气,这让领了任务走街串巷的警察同志心情也没那么焦躁了。
兴余里老街属于城南老区,归贾所长那片管,走街窜巷家长里短肯定是片儿警来得业务娴熟,一刑警一片儿警的搭配组合,怎么看怎么和谐。
兴余里老街不少住户都拆迁了,查到归属地不属于城南派出所时,所里的同志就特别热情,办事效率也极高,十分之内肯定能帮你联系上归属地派出所的同志,然后依依惜别地将刑警同志送出大门口,道一声‘辛苦了’然后挥手告别,将市里来的刑警同志送给了下一任搭档。
按照大李形象的形容就是传球既快又准,表面革命情谊深厚,暗地里特希望你脚踩西瓜皮赶紧能出溜多远就出溜多远,每天片区里一大堆的破事都忙不过来,你还整个十几年前的案子来添乱,兄弟们昨儿刚值了个大夜班,连轴转二十四小时,你还让我们加班陪你们找人忆当年?碰到好说的和你说几句,碰到脾气不好的直接白眼冷脸怼你,这年头谁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到时你们拍拍屁股回市局做刑警大爷去了,成天在街头巷尾深入基层继续被人不待见的还不是我们?
从基层提拔上来的都特理解,比如刘副队,他就是从派出所小片儿警做起,跟着谭书记一步步升迁的,所以他心里对郭局在碰头会上轻易就同意顾钧的建议还是颇为不赞同的,不管怎么说,秦悦的案子铁板钉钉是凶杀案,而云天河的案子究竟是交通肇事还是另有隐情还未有定论,怎么能轻重不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