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支铅笔,而且还是支黑色胶漆已经脱落了一大半的自动铅笔。
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
她往吧台上那么一拍,准确无误地翻到一页。一手握笔,一手按住随写本,宛然一副小学生上课认真听讲做笔记的架势。
到嘴边的话还未来得及变成声波触及到传播介质,调酒师便一声不吭、飞也似地消失在了后台。似乎是……
落荒而逃。
石化三秒,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好像似乎大概没人注意到自己,田笑才将那口只进不出的气息缓缓吐出去。
她有点丧气地打开手机,点开相机功能。手掌大小的屏幕框住了一张白净小巧的脸蛋。
小嘴薄唇,不大不小略显细长的月牙眼,清淡的远山眉,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略显高耸的额头。
她龇牙咧嘴,左看右看,纳闷自己长得虽不是倾国倾城,但至少也不是一张恐龙脸。至于把人家吓跑了?
再看看手表,九点十二分零八秒。
意思就是说,苏茜已经放了她一个小时十二分零八秒的鸽子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酒吧,与朋友约好一起。
却在她准时赴约的时候,那个说要带她飞带她浪的中国好室友现在还在三环以外飞速赶来的路上。
在挂断电话前,苏茜一改以往怎么刺激怎么来的风格,像个老妈子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
“你进去后千万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用苏茜的话说,田笑就是个从来没有过叛逆期的小女孩,就像一张白得让人扎心的卫生纸,又柔又软,任人揉搓圆扁。
田笑却不以为然,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心性使然,叛逆不起来。
苏茜却一语道破,说她是大脑无知,眼光狭隘,叫她叛逆最多也就是偷偷背着老师躲在某个角落里看“非教材”书籍。
没错,田笑打小就中了一种叫做书的毒。
从小学开始,她卯足了劲儿天天啃书,不分类型,不看年代,白纸黑字是书就行。
那时家里藏书不多,完全满足不了她的需求,但又没有多余的闲钱去买。打巧班里有位同学家里藏书颇丰,很快就被嗜书如命的田笑同学瞄上了。
但是,要借书,可以。一本一毛钱,还不能卷边褶皱有污迹。
于是乎,田笑同学就开始了一边怨恨着某某同学的刻薄吝啬,一边傻乎乎地将自己少得可怜的零花钱往里砸的借书生涯。
后来回忆起当时年少的痴迷,甚至达到一种无书不欢的恐怖程度,连她自己都骇然,却又每每怀念。
这感觉就像一种不解之缘,冥冥之中藏有她还未解的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