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二人,真是一局棋能下一百年,待她做完饭来唤他们时,两个人还盯着棋盘子苦思冥想呢,在她的三催四请之下,才极不情愿地移尊驾到堂屋。清昭一边给二位老爷摆上碗筷,一边在肚子里嘀咕,给他们吃顿饭,倒像自己强人所难一样。
“小昭,吃饭。”她正要如昨日一般回灶间将就,却突然被云涯从身后叫住。
她呆了一呆,瞥了一眼相篱,支吾道:“这……不合礼数,徒儿还是不上桌了罢。”
“这山中只你我三人,何须拘什么礼数?”
话音未落,一副碗筷已凭空出现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清昭瞠目。这儿离灶间才几步路
“傻站着做什么?”相篱执起筷子,架势倒像握剑,“吃便吃,不吃出去。”
清昭抖抖索索地坐下来,抖抖索索地夹了一口白饭,偷眼觑着这尊黑面神。
今日的菜色是腊鸡炒豆角,滑子菇烧木耳,松花蛋拌豆腐,外加一个萝卜汤。清昭打量着这一桌,私心里以为还算上得了台面,想着哪天到山下的塘里挖些藕回来,不论是炒是卤还是炖汤都很好吃。
“你这些年,是越来越不成器了。”她正琢磨着,忽听得这一句,不由一抖。
相篱夹了一块鸡,斯文地吃了,沉声教训云涯:“修仙之人,倒和凡人一般吃起五谷杂粮来,如何能够精进?”
清昭望望云涯,云涯亦望望她,灿然一笑:“师兄教训的是。”
清昭沉默地看着筷子不停的云涯,以及对面吃得更欢畅的相篱,狠狠咬了一大口萝卜。
吃罢饭,送上茶,便又没有她的事了,清昭在屋前检视一圈药草,拨弄两下菜叶子,心里十分的不畅快。
山中的日子一向过得很慢,但从前与云涯终日相对,从来不觉得无聊,哪怕只是他看书,她看他,她亦觉得很开心。可自从来了相篱,她的师父就被抢走了,时间一下子漫长得难捱。
不过她知道,他二人是有正事要谈。相篱突如其来的造访,总不会是兴之所至,想来探望一下师弟这般简单。
云涯昨夜送她回屋前说了,浮桑国破后,他们这些遗民隐迹于凃洲百年,从未生出什么事端,近来京中却传出消息,朝廷又要搜捕浮桑人,相篱正是为此事而来。
清昭也是很感慨,浮桑人再怎么血统不同,总也是一只鼻子两只眼吧,这都一百多年过去了,除却云涯这样修仙的,当年历经过战乱的人早该过世了,几代之后与凃洲人还有什么分别,何至于追杀殆尽。
她正出着神,眼门前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地上,腾起一蓬尘土。她吓得哇地一声跳开,仔细一看,竟是两个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