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松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在外征战这些年,他应该觉得把我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现下我权柄尽去,已无威胁,甚至武功也远不如前,竟在城郊被他的人刺成重伤。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是时机动手,像当年对丞相府上上下下四十一口人做的那样,让我一夜间‘意外身亡’呢?”
说到最后,他眼底闪过一丝狠绝。
卫流光悚然一惊:“你是想……”
凌松面色阴沉,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不,还不够。依贤王那个多疑的性子,我得做点什么让他相信我真的已经陷入绝境,甚至狗急跳墙……”
“无论你作何打算,一叶阁上下始终与你共进退。”卫流光意有所指道,“只是你须得小心行事,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牵挂着你的人----对你来说,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牵挂吗?”凌松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心无挂碍才能所向披靡,他只是一把复仇的刀,不该也不配被多余的感情牵绊住脚步。
第47章
这个夜晚之后,凌松的确是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凌凌。
他几天都没有去凌凌的院子里,甚至平时假装自己很忙就连饭也不回家吃了,两个人竟也真的自此没再碰过面。
那日卫流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笑言一声“当局者迷”便摇着扇子潇洒离去了。
他于是无法停止地在心底诘问自己:我真的抱有这种可耻的想法吗?
----不知不觉中,我竟是在凌凌身上寻找死去的旧友的影子吗?
这样不管是对凌凌还是对旧友,都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心绪久久难以平复,凌松踌躇许久,最终还是带上了去年的桃花酿,去了一个自己多年以来未敢踏足的地方。
叶凛的埋骨之地。
然而他还没有来到墓前,远远地却先听见了漱玉鸣泉般的泠泠琴音。
----是《流水》。
凌松记得的曲子不多,之所以听了一小段便能说出名字,只是因为这是叶凛生前最喜欢的一首古曲。
他仍记得急急拨弦的一曲奏罢,叶凛抬头向他展眉一笑时,落在自己眼前的那片璀璨天光。
凌松没有打扰同样来祭拜叶凛的对方,闪身暂避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看着那个身影在墓前静静抚琴,几经努力才艰难地回忆起一个已经有几分陌生的名字。
是那个傲慢地扬着头前来“以琴会友”,最终以一曲金戈之气十足的《入阵曲》惜败于叶凛手下的步影。
这些年凌松也零零星星地知道一些他的消息,上次听说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都城最大的乐坊幕后坐镇的先生,估计再也不会有人能让他低下头道一声技不如人,讷讷地红了脸,心甘情愿地认下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