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效坤无力抬头,只能低低的答应了一声。而傲雪也不肯停留,同着赵经理出了牢房,两人又一同赶回金宅,见了金玉郎。
金玉郎睡了一天,刚睡醒,依旧是病怏怏,箍胳膊箍腿儿的洋装全脱了,他换了一身柔软的灰鼠皮袍,皮袍领口翻出短短的一圈灰毛,托出了他那张雪白的脸。怔怔的望着赵经理和傲雪,他像是个刚生下来的什么活物崽子,眼前的一切,他全是初见,既不认识,也不好奇。
赵经理先前没和金玉郎打过交道,如今见了他这副又冷又呆的神气,不禁有些发懵。还是傲雪先开了口:“玉郎,我----”
她刚要说出“我们”二字,转念一想,又把那个“们”字憋了回去----不能说我们,显着她和金效坤是一派的,她得换个说法。
“玉郎,赵经理刚从监狱回来,已经把事情全办好了。”然后她扭头去看赵经理,赵经理这时回过了神,领会了她的意思,立刻说道:“这里头还有几分文件等着二爷签字,二爷把字签了,事情才好继续往下办。”
金玉郎半死不活的“嗯”了一声。
赵经理行动起来,将他那皮包里的一沓子文件取出来翻翻找找,又取出钢笔拧开笔帽,指明了位置让金玉郎签字。金玉郎带看不看的签了名字,赵经理在一旁站着,陪着小心又道:“接下来,二爷还得去趟----”
金玉郎一抬手:“停,别跟我说,我病着呢,哪儿也不去。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找你的新东家说去。”
赵经理依旧是陪笑,同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金玉郎抬头看了看屋角的大座钟,然后说道:“现在还不算晚,你坐家里的汽车,带着这些玩意儿去见新东家吧。反正我是哪儿也不去,我只管签字。”
赵经理连连的答应,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该走,而金玉郎扫了傲雪一眼,忽然烦躁起来,把手里钢笔往桌上一拍:“还赖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滚吧!”
傲雪和赵经理当即滚走,赵经理连钢笔都不敢要了。这二位前脚一走,金玉郎后脚就脱了皮袍上了床,继续睡他的大觉。很久没有这样漫长沉重的病过了,他认为这也是自己深受老天眷顾的表现:要病的话,只有现在病是最合适,若是这病早来半个月,他不就没那个精气神收拾金效坤了吗?
段氏兄妹好像是死在天津了,这些天一直是没动静,尤其是段人凤,也不过来瞧瞧他。他心里有点恨,但又不肯太恨,怕自己法力无边,会害得段人凤在天津会遭雷劈。
“不来也好。”他想:“订婚戒指还没定呢,来了也没法求婚。况且,我也还没忙完。”
想到一个“忙”字,他赶紧闭了眼睛,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希望明天病情好转,能让他利利索索的出门去。
金玉郎这一觉,睡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