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虽然宋誉很想抓起对方来痛斥,但医者的理智仍令他保持冷静:“既然是到了医院,又怎么是来求死的呢?来这里看病的每个人,求的就是活着……”
“那我立马就出院……”
“这个病房的上一位病人是个19岁的男孩。因为没有一颗健康的先天心脏,他必须要通过心脏移植才能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自16岁起他就等待着这颗心脏的出现,他希望自己能活下去,能像绝大多数的人一样成家,能做父亲,能孝顺自己的父母并给他们送终。可是,符合移植条件的匹配器官哪里这么好寻,当他煎熬了3年的痛苦治疗来支撑等到一个可能的希望时,最终也是因对方父母最后决定“给孩子留个完整的遗体”而落空了。而这次很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因为每况愈下的健康状况很可能让他再也经受不起一次那样的手术……”宋誉走到窗边,抬头望向天空,回想起那张青春却惨白的脸硬挤出的嘴边一丝笑容:“我知道了,宋医生。我能理解他们的放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找到一颗各方面条件都符合的心脏供体真的很难吧?像那孩子那样因为没有合适的供体而只能等死的是不是是大多数病人的命运?”姚望的表情中带有自嘲,眼睛里透着深深的痛苦,“知道为什么我能如此幸运吗因为我有个好弟弟,一个穷极一生都在为他羸弱的哥哥供血供心脏的亲弟弟。还因为有双爱他却自私的父母,为了脐血治疗生白血病的大儿子,他们生下了小儿子,为了让后来又得了扩心病的大儿子活,他们又瞒着大儿子把小儿子的心脏移植到了大儿子的身上。可是他们为什么不问问我,问问我是否愿意让自己的弟弟做出这样大的牺牲本该活着的我的弟弟,为什么又要走!”
宋誉望着情绪崩溃的痛哭到不可自制的姚望,百感交集。每个生死抉择的背后,是道德lún_lǐ的激烈冲突。每场生死离别的背后,总有一群痛哭流涕的人,或心痛至此或欣慰如此。“别想太多了,只有在确认脑死亡的情况下才会进行器官捐赠移植的。”所有的话到嘴边,只说出了这一句。
“我不要他的心,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他的死来换自己的苟且……”
“你现在说不要,还能还回去吗你年满18周岁,精神正常,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想自杀?随你!但既然你的心脏是移植于你的弟弟,他的生命已在你的身上得以延续,你现在想死,不是让他也死?你一边口口声声说不希望他死,一边又拒绝治疗企图把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丝生命力剥夺,难道不是自相矛盾?请记住,现在的你,没有权利自杀,你最好先问问你的心脏的主人,他愿不愿意和你一块赴死?否则,你就是在杀人!”声音由远及近,待说话的人走进病房,走近病床,才发现原来是祝萋萋。站在她身旁的是唐大律师,面露尴尬。
“姚总,我们约了来谈贵所与岳阳合作的合约……如果不方便,我们改日再约?”唐律欲拉着萋萋离开。
姚望没有理会,只神情复杂地死死盯着萋萋。
“你最好活下去!只要你活着,他就从未真正离开过……”
第28章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没有真正要离开过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对紫光姚总的言语冲撞导致工作不顺利令唐律生了气,唐律命祝萋萋在明早之前必须赶出一份《民事起诉状》。写这《起诉状》倒是不难,但前提是得理清涉案当事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债权债务关系,于是,一来二去,完工时已是过了晚上8点。其实,祝萋萋对姚望的唐突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姚望的所言所语,让她想起了一位故人,对其任性弃生的念头很是反感。心情不好,那就去吃点甜品来缓解喽。
走进律所附近这家新开的冰淇淋店,萋萋点了抹茶和覆盆子味双球,又要求浇淋上了巧克力酱,撒上了杏仁片和草莓干粒,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堂位坐下。冰淇淋融化在口的甜蜜,大约就是治愈心情的最佳良药。
“啊!”一个不轻的女声响起。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拿纸巾给你擦擦吧……”
望向声音的来源处,猜是一个买了冰淇淋甜筒的妙龄少女在转身时不小心碰撞到了身后排队的男子,呈现出梦幻紫色的葡萄味冰淇淋此时大概是沾在了男子的白t上。
女孩有些手忙脚乱地试着用纸巾擦男子白t上的污渍。
“没关系,不用擦了,回头洗洗就没事的。”男子声线低沉而平稳。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帮你洗?”
“不必了。”
“那你微信号多少?要不我把洗衣服的钱转给你吧……看你这件衣服应该也不便宜。”女孩的这句话,倒是提醒祝萋萋注意到了男子衣服后背上一个不显眼的logo。如果是真的,的确价值不菲。
祝萋萋没有继续关心女孩最终是否拿到了那始终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微信号,而是将视线转向了窗外。窗外高耸林立的写字楼在黑夜中因着五彩霓虹而异彩流光,却仍不及那名唤“包瀚”的大男孩笑眼中流露出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