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奕候于偏殿之中,忧虑重重,既害怕自己言止失当,惹人耻笑;又担心贺兰后嫌隙如故,会成心刁难。眼见侍子们各具风姿,尤以韩越、清涟为最。一个风神逸世,似高洁之明月;一个青春逼人,如华彩之朝阳。从奕也不知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个什么模样,不由暗生忐忑,上下整了整衣冠襟带,手才触到膝上,想起那里涂了厚厚一层眸眸所赠九花墨玉膏,心中却又一暖:
几日之前,他正在爹娘上房里受教导,忽听有人回报:英王遣总管叶秋请见侯府主君并五少爷。母亲当即拒绝:小郎正应国选,不宜与外客私会,请恕不敬。叶秋却反问回来:何以前日恭王侧君来拜,主宾谈笑甚欢?母亲登时语塞,恼羞成怒,亏得爹爹在旁劝道:若拒之门外,以英王之量狭,再进宫讼圣,我违礼在先,如何辩解?莫要耽误了儿子前程。
母亲无奈,只得放叶秋进门,不问他来意,先就言辞激烈的发了一顿牢骚。那位叶总管一概不理,只淡淡回了一句:侯主之意┉┉是否不便自诉御前,而让秋代达天听?吓得爹爹赶紧圆场:非也!不敢劳动总管大人。
叶秋一笑,转而看向自己,眸中似有惊异之色,却仅一瞬而过,又自怀中取出个黑色小瓶,双手递来:我家王主说她知道官人受委屈了,且请保重,再忍耐一时!
此言何意?母亲大怒。叶秋形容温雅,说话却是斩钉截铁:英王转告侯主,凡事只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言尽于此,请好自为之。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气急败坏的母亲,就要把九花墨玉膏扔出窗外,被自己死死攥住不放。
你这傻孩子,不遵爹娘之命,不信神鬼之言,日后有的苦受!从奕想起母亲最后一叹,也是黯有所伤:儿子不怕受苦,只怕┉┉无福相伴她左右┉┉这宏伟殿宇之内的主人肯否成全自己一片痴心
辰正,内官宣令,殿选开始。六人一拨入内,只立不跪,受凤后千岁并宫中几位太上君卿阅看。看中的翻过铭牌儿,侍子福身谢恩,自东门出宫。没选中的赏十两银子,允其回府自行择配,侍子跪谢上恩,自西道出宫。
第一拨入殿,须臾皆自西出,一人未留。紧随其后,六名侍子共入,先垂头向凤后行礼:“千岁金安!”
清澄举目一望,先就看见了居中的韩越,风华无匹,俊朗绝伦,举止洒脱随意,与之前所见拘谨恭顺的侍子大是不同。
此人傲气入骨,却又与他眼高于顶的哥哥韩腾有别┉┉清澄默默在心中对比了一番:一个是自矜身份,从来鼻眼朝天;一个是遗世独立,不肯从俗泯众。听内官已报到他姓氏,便打断问道:“韩氏,听闻你自甘与英王为内卫┉┉尔系名门未嫁小郎,行事何轻率若此?”
是哪!其余侍子余光皆瞟向韩越:不从母父,私侍英王驾旁,这是什么行径啊?着实┉┉令人不齿。
“人以诚信为本!”韩越毫不理会殿中各色目光,答的落落大方:“奴才当初赌输于人,便当遵践前约,若无故失信,问心必有所愧。”
“斗狠擅赌,焉为闺秀所为?”清澄唇角一勾。
“┉┉”韩越看了他一眼:“如此说来,千岁当年金街纵马,与二王赌赛,也非闺秀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