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官人?”床榻边上,何景华拔去插在从奕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轻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从奕似没听见一般,仍是两眼空茫,直直盯着屋顶,好半晌方喃喃问道:“这是哪里?”
“啊┄┄”这孩子还糊涂着呢!邢氏心慌意乱,一边求救似的看向何景华,一边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这在家啊,在你自己的屋子里!”
“家┄┄家?”从奕重复了两遍,呆直神色丝毫未变:“不是归云亭么┄┄”
归云亭?从贵金在屏风外面听得疑惑,只连声安慰:“小奕,你不要胡思乱想┄┄”
“从官人,归云亭是哪里啊?”何景华见状不对,也是眉头微蹙,上手摸摸从奕的额头。
送他从御园东侧门出宫,沿御河向北,等在那个僻静的小亭楼里┉┉信送恭王府,等卿入瓮┄┄从奕忆起自己听到的凤后吩咐,心脏骤缩:原来贺兰清澄不是只让眸眸看信,他是要拿自己做饵,诱紫云昂奸通,治罪恭王和从府,一箭双雕。他让眸眸看的┄┄是这□□裸的事实┄┄
一惊之下,他心如死灰,气血阵阵翻涌,直冲头顶:“归云亭┄┄归云亭┄┄”
“儿啊┄┄”邢氏看他浑身战抖起来,心中无比惊慌:管它归云亭是哪里,别再问了,别再逼他想了!
“爹爹┄┄”从奕忽然打挺坐起,一掀被巾,露出一丝未挂的娇躯:“我的衣裳呢?”
邢氏刚为儿子那声“爹爹”要念“阿弥陀佛”,还没等佛号出口,又被他之后的举动吓到,连忙抢过薄被给他掩上:“你方才┄┄魔怔了,何先生帮你脱了衣裳,以便行针诊治。”
从奕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愣愣盯着自己胸上那颗朱红贞砂,使劲儿抹了抹,又反复抠了抠,唇角忽然扯出一缕笑容:“这东西你们拿什么画上去的”
“┄┄”叶秋和梁铸互视一眼,各含忧虑:从官人仍是神志未清┄┄
“这┄┄怎能是画上去的┄┄”邢氏不知该怎么答他。
“嗬┄┄爹爹你别干这样的事!”从奕指着守宫砂一本正经的言道:“宫里验贞有特制秘药,远胜芸香粉,可擦去所有伪冒之物!半炷香之后,若红珠宛然,可证元贞尚在。若蕊香无存,则指处子失身。于选侍之前贞洁不保,罪属欺君┄┄”他忽而抬眼,看见了梁铸,神色登时一变,脸白若纸:“公公是来拿我的吧?我不想去诏狱,我不去┄┄”
“呃┄┄”梁铸目瞪口呆,连连摆手:“奴才奉旨送您回府,不是前来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