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崇堂身形微微晃了晃,初五更靠近些贴着腿稳住他,仲崇堂侧身向船行前方看去,天高水长,茫茫无际的水面上隐隐约约有一处江心小岛。“快到江心了,”仲崇堂道:“覃姑娘或许不知,渭南仲家同渭北侯府以渭水为界,互不往来。”
“船过江心仲家人就不能追你了?”覃中吕问道。
“不妨试试,咱们就这么一路僵持着,看看我能不能活到侯府的地界,到了就是我赢,你输。”仲崇堂道。
他两个吵到后来谁也说不服谁,覃中吕并不敢近前一步,仲崇堂也并不能下去杀手。初五焦心地看着后面大船越来越近,更远处似乎还有一艘,也不知有多少追兵到了。这艘小小渔船在江上飘摇着,也不知能不能逃出生天。
“渔家伯伯,你开快些,大船快追上来了!”初五向船尾的渔家喊道。
“船头的,可是仲崇堂仲大侠?”那渔家忽然抖颤着嗓子开了口,扬声喊道:“仲大侠,你或许不记得我了,去年大水时候你救过我孩子……这女子上船就打杀了我堂兄和大侄子,还打了我一掌,她说她打的是毒掌,下船再给我解药。仲大侠,你有没有解药,有没有?”
“对不住,”仲崇堂并不能提气,喊话渔家也听不清,只得向覃中吕道:“解药给他。”
“封平平给我。”覃中吕道。
“我拿他一只手换你一颗解药好不好?”仲崇堂怪笑一声,这一回倒是把坏人做了个彻底,从初五手里拽出来初六一只手,捏了捏。
他捏得不重,初六却是离了初五的手就憋着嗓子又哭起来,仿佛要被他捏断了。覃中吕瞪眼看着,到底不能让封平平四肢不全,摸出一颗解药扔在船板上。初五忙把初六的手拽回去,心疼地揉了揉,给他擦把泪。
“初五,送药。”仲崇堂道。
初五慢慢把初六从肩上解下来,仲崇堂把初六拦在怀里,拖着一条僵直的伤腿向后坐倒,倚靠在船舷上。初五回头忧心地看他两个一眼,初六伸着手咿呀叫着不要他走,仲崇堂点点头,道:“去吧。”
初五摸摸初六的脸蛋,狠狠心转身过去捡起那颗药,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覃中吕的动静,脊背贴着另一侧船舷,缓缓挪动,提着一颗砰砰跳的心经过她对面,钻进船舱里去。覃中吕并没动静,仲崇堂拿着初六处处要挟她倒颇为见效。她也伤得有些昏晕,抱着断臂缓缓坐下,背靠船舷歇了口气。
初五钻出船舱,把解药递给渔家。渔家千恩万谢地吃下去,初五守在跟前,央他再快些,快快过江心。
渔家一边掌舵一边问道:“怎么仲家大船要追着仲大侠”
“伯伯,一时跟你说不清,反正崇堂先生不是坏人,追他的才是坏人。那个疯女人也是坏人,他们是两伙坏人。现在我们全靠你救命了。”初五道。
“仲大侠于我全家有救命之恩,不论谁追他,我自然帮着他,孩子你放心,就我一个开船也能送你们过江。”渔家说着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咳得重,趴在船舵上低头喷出一口淤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