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慧秀早起要念诵课文,上午要认字、练字,下午就跟着带弟学官话,教女儿认字唱歌,偶尔天气好,还要出去转转,参观一下这古老的北京城,一时间很是忙碌充实了起来,也压根没时间去想七想八的了。
冬秀又抽空去邮局往法国寄了一封信件,告诉少年伟人她已经搬回北京了,并告知了他自己的具体住址,免得以后他写信寄错了地方,随信自然还有汇票一张。
自从开始给少年伟人寄汇票了,冬秀仿佛找到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一般,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以往她心里还老是有点小愧疚呢,毕竟她穿到了这样特殊的年代里,但凡是个对这段苦难历史有点了解的国人,就没有不想要救国救民,甚至改变历史的,只是她实在不具备什么搞事的能力,也没有那种大节大义的操守,只能一边暗搓搓的心虚,一边照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现在可好了,她搞不了事,却可以全力支持能搞事的人,那些钱在他们的手里才能发挥最好的作用,得到最好的归宿,想来她也不能算是尸位素餐无作为了吧。
从前她把写小说当一种闺阁消遣,后来也渐渐的变成有感而发,有了某些责任感,开启民智、引导国民她是做不到,但至少能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带来些快乐和欢喜,也带来些鼓舞和劝诫,这于她就很是满足了。
但所有的这些行为她都是在一种极其佛系的状况下完成的,对于收入所得更是满不在乎。
现在就不同了,找到了奋进的目标,她便有了责任感,第一次迫切生出想要赚钱的心思,也许她的那些钱只是杯水车薪,可也正是所有爱国人士的这些杯水车薪的支持和努力,华国才能迎来了它的新生不是吗。
她的钱也许能帮助他们完成一次重要的组织和宣传,也许能帮助他们买到一些军用的弹药,也许能为前线战士们置办一些保暖的衣裳鞋袜……
啊,钱啊钱,你终于又变得可爱了起来!
有了动力加持,她写起小说来就更带劲了,不当朝九晚五写不停歇,还主动开始熬夜加班,一时只恨不得自己生出八只手来,心里无数次怨念这个没有键盘的世界。
其实这时候已经有人发明了打字机出来售卖,冬秀在沪市时便特意去瞧过了,她手写速度是个战五渣,可打字速度却能与速记员相媲美,前世的时候还得过“无影手”的称号呢,要是有了打字机,日更一万都是洒洒水啦。
可惜一见到那打字机,冬秀的美好幻想便瞬间破灭了,先不说它昂贵的售价,就是那古朴的足以进博物馆供人参观的造型也足以叫她却步不前了,也是,如果这东西真的好用,估计早就风靡起来了吧,可那么多与文字打交道的作家学者们却没一个人用它的,可见这东西是有多么鸡肋。
慧秀见三妹这么勤勉,从早到晚的坐在桌前写个不停,自然很是奇怪,她又不像自己要准备去当个幼师,干什么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像其他的富家太太一样出去逛戏园子、打麻将不是挺好么。
“你们太太一直都这样?整天窝在家里写东西?”慧秀问带弟。
“可不就是嘛,您难道还不知道,我们太太还在家里当姑娘时就爱整天窝在房里看书写字儿,我们奶奶经常说太太是投错了胎了,这要是个男子,那活脱的就是个考状元的料子啊!”
“我以为她成了家就会改了,谁知她倒比以前越发投入了,也不知一天天的都在写些什么东西,倒比妹夫这个正经的大学教授看着更像个做学问的人!”
慧秀对三妹的自在实在羡慕得紧,哪个女人成了亲还能像她一样的逍遥呢,上头既没有婆婆约束,下面也没有子女带累,丈夫还那样的厚待爱重她,活得可不就舒心自在么,怪道这些年看着竟一点儿没显老呢。
这也真是难得的运道了,一般人根本羡慕不来。
慧秀感慨一阵后也就丢开手了,继续投入到练字大计中,她可是都看见了,三妹写字的手上都被笔磨出茧子来了,搁笔的中指关节处还微微凹陷变形了,三妹是多么爱美重保养的一个人啊,手上的皮肤都滑嫩得跟豆腐脑似的,这是写了多少字才能把手写成这样啊,她即便赶不上三妹的勤勉好学,可也决不能懈怠了。
年纪大了才开始学习是很困难的,同样的几个生字,香儿记得就比大姐要快许多,冬秀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见大姐渐渐的开始在桌前一坐一整天的不动弹,就很是担心了。
大姐从来就是个沉静有毅力的,从前在家里时,为了绣一块儿帕子,她能三天三夜的不出门,也不觉枯燥乏味,何况连大烟瘾她也能戒掉,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魄力,冬秀是压根不担心她会学不好的,只怕她把自己逼迫的太过了,还没等学出个什么来,先得了一身病。
像她自己就常常会在写作间隙抽空放松一下肩颈,活动一下腰背,否则早得了什么颈椎病、近视眼了,因此每次她起来活动时便叫上大姐一起,跳跳体操,做做瑜伽。
一开始慧秀自然是不肯做的:“你这抡胳膊扭屁股的像个什么样子,没个女人家的样儿,要是叫妹夫瞧见了准保得以为你发癔症了……”
带弟捧着肚子在旁边笑道:“这算什么,我们先生还见过太太把自己拧成根麻花的样子呢,您只管跟着做,这对身体可是大有裨益的,我们太太就因为常做这个好些年都没生过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