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望见了慕清沣便停下脚步,双掌交握于胸前,行了个极其郑重的礼,慕清沣也双手合十回了礼,他这才踏步迈向前。
慕清沣站在原地,等得他靠近了,伸出手,与他双手互握,道了声,“灵悯,一路辛苦!”
这位少年,正是慕清沣四年前平乱南疆自叛军手中救下的,如今贵为月桅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灵悯大巫祝。
慕清沣将他引至暖阁,那里早已摆下了丰盛的茶点。
灵悯入座,显然无心用茶,只是沉默地坐在椅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细细打量着慕清沣。
慕清沣亲自给他斟了茶,烟雾袅袅中观望着灵悯,笑道,“农历年才见过,这才多半年而已,就思念本王以至于憔悴到如斯地步了,连茶都顾不上喝一口……嗯?瞧你这眼神,不如把本王吃了吧!”
四年前,月桅国太师扶持藩王叛乱,将灵悯的师兄,沐止大巫祝残忍杀害,并拘禁灵悯。慕清沣带兵赶到,一剑斩下太师与藩王首级,数日内一举平乱,自此后,灵悯引其为知己,并言道,终其一生,必令南疆与大胤相安于世,永续旧好!
灵悯似是长长叹了口气,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低沉了语气,“王爷,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慕清沣盯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将茶碗推至他跟前,纳闷地问道,“本王北上之行,是受了些伤,不过已然痊愈了,莫非,你连这个也算出来了?”
灵悯摇摇头,额前两枚叶片随着微微蹙起的眉,略略扭曲了形状,却又分明是欣然的模样,半晌,方才低声道,“约定之期已过,如此,那位顾少白公子终究更改了既定命数,也算是不负你所托……”
慕清沣正端着盖碗的手在听到“顾少白”三字时,不由得一哆嗦,茶水倾出,湿了袍袖,他颤声问道,“灵悯,你居南疆之地,怎会认识顾少白……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灵悯回望着他,目光热切而悲悯,“王爷,先别问我,我且问你,自他与你相识之始,你难道未觉出有丝毫异样么?”
怎会没有?慕清沣拧着眉。
顾少白对自己天生恨意、他每近一寸,他便后退一尺;
他周身戾刺,满目戒备,视自己如宿敌,如洪水,如猛兽,不假辞色,更不惜自伤,以伤他;
可是,他宁愿豁出命去帮他、助他、护他,如果不是他字字犀利,慕清沣一定会以为他对他是情深意重的!
“有么?”灵悯执着地追着问。
“有!”慕清沣放下几乎快被他捏碎的茶碗,窗外的天色极其阴沉,一场大雨在天边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