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麻糖,萧云从前的,萧云这孩子还是我去云梦泽镇灾救来的。
齐国太子齐思逸刚满十四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更是年少气盛的年纪。
入夏之后云梦泽发生水患,我领了父皇的一道圣旨,押送钱粮救济灾民。我望着浩浩汤汤决堤而去的洪水,又望了望因稻田被淹而绝望痛苦的百姓,对云梦泽的知县说道:“尔等需尽心尽力救灾除疫勿让一人无家可归,亦勿让一人饿死街头。”
那知县穿着簇新的官袍,笑得一脸讨好:“是是是,殿下说的是,微臣必定竭尽全力好好办事。”
那时年少单纯,以为他的好好办事是开仓放粮,捐助百姓,可谁知第二天死尸遍野,脖颈上皆有三寸长的伤口,都是被人用长刀割了脖子,血干而死。
“殿下,这回他们既不用饿死,也不用病死,您大可以把心揣在肚子里了。”
是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我也可以把脑袋交给天下人了。
随身佩剑结束了知县的性命,握着剑柄的手有些颤抖,像是被溅到手上的鲜血烫的。命手下搜索看看是否还有幸存的百姓,自己则一具一具的翻着发青的尸体,期望能有些奇迹。
待翻了不知多少具尸体后,我看见一位妇人怀中紧紧抱着一位五六岁的顽童,那顽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看到我在看他,竟哈哈的笑出声。
慌忙把他与妇人分开,从那妇人手中掉落一枚云纹玉佩,玉质通透,是个宝物。
把玉佩放入怀中,招来随侍,让他安置好孩童。
深夜露中,坐在当院的石凳上,饮着一碗凉水,入喉后冰的心也是凉的。
请罪折已命宁风快马加鞭送回长安,不管我是有意还是无意,上万人的性命都是因我的一句话丧命,这个责任我是逃不掉的。
今日回到知县府后,我便带着人将县衙府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知县新娶的婆娘搂着自家黄口孩儿趴在院中嚎啕大哭:“大人啊,你怎的这般狠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过啊!”
息雨涨得脸通红,指着那蛮不讲理的夫人喝道:“你家相公草菅人命,他这一死也赔不了罪,你若再嚎,我就成全你们一家到地府相聚!”
那妇人闻听此言果真闭了嘴,不再言语。能同生却不能同死,世间感情大多如此。
夏夜虫本该鸣声不断,此刻在夜色的笼罩下却显得格外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