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维扬想了想,道:“记不得了。这么久了,都是这里学一味那里学一味的,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的菜,我怎么记得。你问这个做什么?”岳知否叹了一口气,道:“我方才梦见我爹娘了。梦里我就喝到了这个汤。醒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在这里……”她抬头看了看他,“没想到是你。”
白维扬闻言,笑容敛了。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我做的汤和你爹娘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岳知否点点头,道:“是啊。而且……连喝之前再下盐的习惯一样。小孩子口味淡,我记得以前我喝的,就是这个味道。”
“这么说来,倘若找到了这个教我做这个汤的人,也许就能找到你的爹娘了?”这可是个大问题。白维扬拧着眉头回想,但他实在记不起,这一味薯蓣炖鸡是在哪里学的。
岳知否看着他,脑海里想的全是她刚刚梦里的情景。若她梦里所见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她原来也有着这样一对宠爱自己的父母么?在靖安司十几年,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撒娇,在这样一个环境长大,她从来不敢去提过分的要求。偷懒不练武,这在靖安司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她的父亲,不仅纵容她偷懒,还陪她一起玩……她想着梦里那个举着自己满屋子跑的父亲,轻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又不禁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呆站在那里,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白维扬也苦思冥想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想着,喝汤之前再放盐是他的老习惯,他这一味薯蓣炖鸡应该是在好多年前学的,教他做这味炖汤的,应该是自己很熟悉的人。他和岳知否两个人就站在那里想,两人想的入神,完全忘记背后油锅里的鳜鱼已经被炸得噼里啪啦地弹跳了。
还是岳知否先听到油锅里的声音,她抬头一看,白维扬正全神贯注地想着,甚至连她看着他他也不察觉。她忙唤道:“维扬!”白维扬还以为她想起来了,他抬起头来,惊喜地看着她,道:“你记起来了?”岳知否看向油锅,道:“没有。鱼要炸过头了!”
白维扬这才“哦”了一声,急忙走回去处理他的鳜鱼。他把鱼捞起来放在旁边一个盘子上,他一边将做酱汁的材料拿到面前,一边说道:“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岳知否无奈地叹一口气,道:“这么久了,哪有那么容易记起来。”
白维扬侧过脸去看她一眼,她看着咕咚咕咚地煮着的汤,神情怅然。他想起之前被韩退思抓住的时候,他问她白玄对她好不好,她想也没想就说好。她若不是大病一场,完全忘记了被父母疼爱的感觉,她才不会觉得自己那个凉薄无情心狠手辣的老头子好。白维扬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他低头切着葱段,不觉轻声叹了一口气。
岳知否听到他叹气,顺口问道:“你怎么了?”白维扬:“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我刚才想,如果……”他话说到一半,没敢说下去。她现在已经够不高兴了,他不想提那些她错过的好日子,不想引动她的哀肠。他淡淡地扯出一个笑,接着道:“如果能找回他们,那还……挺好。”
岳知否抬头看了看他,道:“也许……是吧。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呢。”白维扬余光瞥见她有些沮丧,便慢慢伸手搂住她的肩,他凑近她的脸,安慰道:“你也不用不高兴,以前有他们给你炖汤喝,现在不也有我么?”岳知否拨开他放在肩头的手,他道:“怎么推开我?我说错了吗?”岳知否哧的一声笑起来,她抬头看他,道:“说倒是没说错,不过你一手大葱味,好难闻。”
白维扬有些懊恼地收回手:“你讨厌葱怎么不早说,我都放进去了……”
岳知否看着他,便感觉到一阵融融的暖意涌上心头。白维扬顾着捣鼓鱼,全然没有发现身旁的岳知否一直看着他。忽然,他余光瞥见自己身旁的人有些动静,未及反应,岳知否的脸已经贴了上来。
她踮起脚,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便转身溜了个没影。
白维扬望向门口,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颊上似乎还留着她嘴唇的柔软触感。他顺便嗅了嗅自己的手,是有点葱味不错,不过这味道……不是挺好闻的吗?算了,下次还是要问清楚她讨厌什么。虽然他这么一问她很可能会回答最讨厌的是自己。
岳知否走出去才知道,白四公子一高兴,居然给整个府里的仆役婢女都放了大假。除了门口的守卫,相府里面就剩了白维扬洪青和她三个人。
于是准备碗筷的工作就落到了她和洪青头上。两个人正在厅里忙活,一阵香味就从外面飘了进来。洪青一边摆筷子一边啧啧连声:“了不得这家伙,这么香。”说着,他吸了一口飘进屋里的香喷喷的风。“好像是鸡的味道啊……喔我知道了,我就说这家伙怎么提着两个跳来跳去的袋子回来,原来都是吃的啊。”
正说着,白维扬捧着一锅汤就走了进来。锅才刚放下,洪青立即就去揭盖子。没了别的食物的干扰,这薯蓣炖鸡的香味显得更加诱人了。洪青看着锅里的大鸡腿一脸蠢蠢欲动:“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啊,怎么亲自下厨啊?”白维扬很快又端来了别的菜,他笑道:“你猜啊。”洪青:“升官了?还是发财了?”白维扬拿起筷子,一脸神秘:“嗯……不太对,不过和升官发财有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