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外之人再出尘,终究要吃五谷杂粮。
何况,除了我师父,真武祠里都是假道人。
在土行孙家里谈着死生之事时,人人稳如泰山,出了那个门,上车后立即跳脱了起来。
张歆雅如母虎下山,气势汹汹的扑到我身上,一时竟压制的我翻不起来身来,等她离去后,银行卡早已不翼而飞,一帮人在车里便弹冠相庆。
除了老白,这里都是一群没见过钱的主,老白以前还常常忆及自己的豪横,转身就用洋瓷盆儿去接屋顶漏下来的雨水,时间一久,如今都忘却了那种感觉,早已和我们是大哥不笑话二哥的局面。
金钱社会里,银行卡里的数字和梦想直接挂钩。
一群没见过钱的人,梦想自然有很多。
车里成了滚油锅,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梦想,张歆雅作为大掌柜的,难得大方,取出纸笔,认认真真的记着每一个的需求。
“都是一群没心没肺的啊,明儿个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东西,是死是活,今天却都高兴成了这样,这可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忍不住沉沉的叹息,感慨之余,又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换个时兴点的手机了?
驾车的老白方向盘一甩,没有回真武祠,直接开进了市区。
车该换了,这是老白的梦想。
作为真武祠第一怂人,每次出去做事的时候都有点费烟,可是车里的汽油味却让人不敢肆意作为,否则,没死在机关暗道魑魅魍魉手里,反倒是因为抽了颗烟活活把一帮人给炸死了,那就成了玄门行当里的大笑话。
房子该修了,这是大家共同的梦想。
今年夏天雨水格外多,屋子里好多地方都发霉了,不修缮一下这个冬天不好过。
无双琢磨着想弄些锅灶,置办点稀罕的食材。
张歆雅心心念念想给我师父做几套衣服……
……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需求,时间有限,进了市区只得分头行动,我和无双去找匠人,老白去了车行,鹞子哥去了卖军需品的地方,张歆雅却拉着小稚去了商场。
一切办妥当,晚上狠狠搓了一顿,给我师父打包了一份极贵的大餐,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真武祠。
那辆跑在高速上恨不得要飞起来的破面包子不见了,被老白随手就给处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路虎发现四。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靠在舒适的座椅上,我只觉浑身舒坦的冒泡,忍不住轻叹道:“有钱真特么好……”
张歆雅跟鬼似得忽然凑过脑袋,幽幽道:“咱没钱了……”
那眼神分明在说——有钱的感觉怎么样?喜不喜欢?这回我也给你置办了一套行头,回头长袍大褂的穿上,咱们一起出去骗钱吧!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干那种事了,被她看的浑身发毛,就讪笑着说穷养志气,富生怂蛋,咱们干的是豁出性命的行当,不能太富贵,进了真武祠,就得做好穷一辈子的打算,这不,刚得巨款就花销一空,这叫什么?这叫活该穷死!
张歆雅叹息着缩了回去,只说认识我们这么一群又穷又不怕死的爷们这辈子倒大霉了,话虽如此,转眼又跟我们闹成一团。
我撇撇嘴,心想你这性子就是跟着我们喝红星二锅头迎着荒野的风撒野的,享不了福,真傍个大款,过不了几天就得一刀砍了人家。
闹至深夜,总算慢吞吞的回了真武祠。
我师父刚刚给祖师上完香,一出门看到我们这鲜衣怒马暴发户的势头也被吓了一跳,只以为我们这是去做了拦路抢劫的江洋大盗勾当,一张脸奇臭无比。
老白早就想好了说辞,立马就说这是以前有个孙子欠了他巨款,他现在一心跟着我师父青灯黄卷求道,对于那些黄白之物早就没了兴趣,却也不能平白便宜了对方,于是就大家伙一起出马要账去了,正好来贴补家用。
一句贴补家用击中了我师父心头的柔软,冷厉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昂了昂首,说老白却是个好样的。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后来大概是想到既要取之有道又要生活无忧难度稍微大了点,他的天赋点压根儿就没在这个上,于是微微颔首,兀自转身回了屋。
第二天一大早,约好的匠人长枪短炮的来了,轰隆隆的机械轰鸣声惊动了我师父,得知要修缮真武祠,他默默去了侧殿,我悄悄凑到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他说了什么徒弟有了出门,完成了历代祖师的心愿,说了一半就没说了,显然是发现我在偷听了,吓得我撒丫子就跑。
真武祠里没香火,可毕竟是祖宗留下的基业,一代代破损下来,到了现在早就没法看了,明明门人一身本事,就是不肯利用本事出去赚钱,这份坚守和固执让我不知是该叹息,还是该钦佩。
观内施工,老白他们被留下来看门,如果有什么事情也要他们出去处理。
我师父决定出一趟远门,他闭关良久,静极思动,早已在筹划这件事情了,点明要我跟他一起去,我本来想带上那颗辟水珠的,我师父却不允许,他认为我踏入这行满打满算不过一年的时间,从最初的什么都不懂,到如今已经走入了玄微中期,算是入了门道,这样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偏偏我这人天分还不是那么好,全都是靠着一股子敢打敢拼豁出性命的架势得来的,不免心中戾气丛生,而且上次的元气还没有回复,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动刀动枪了,跟他出去走走就好。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