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街的青石小巷中,李渔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数着商铺门牌;苏小舟晃晃悠悠跟在后面,按照他的吩咐,步步踩在他的影子上,才勉强走了个直道。
天边,圆月即将落下。
好好一个中秋佳节,他们竟然在这种清冷的小巷子里晃荡。
苏小舟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
李渔这家伙,也忒滑了点儿。席间找尽理由,撺掇她跟卢佶“自相残杀”,几坛精酿倒让他们东宫兄弟包了大半。要不是自己千锤百炼,这会儿定然跟卢佶一样,躺在酒肆里让复生照看着呢。
走了许久,李渔终于在一家不大起眼的商铺门前停了下来。
这家商铺大门紧闭,阁楼上透出昏黄的灯光,檐下悬挂的幡旗上绣了一个大大的“药”字。
这种小店只卖药不看诊,为了方便街坊居客抓药,哪怕深夜里也随时敲开店门。没想到这就是伪装的“黑金店”,若不是金未平的指点,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万幸苏小舟编的不错,把他彻底给唬住了。
虽然如此,这家店想来和长安县衙关系不浅。金未平虽然说出了这个地方,却只说他们可以来瞧瞧,并不同意派手下不良人同行,显然不想扯上关系。看来,这是哪位“大人物”的隐秘产业。
“咚——咚咚——”
他上前敲门。
等了片刻,便听到噔噔噔的下楼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探出头来,手中举着一盏油灯。
“抓药?药方拿来看看。”
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困倦之色,显然这家店不止由他一人经营。
李渔眼睛一转,“不抓药,我们是来卖药的。”
举着昏黄的油灯,老者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又瞥了眼他身后的苏小舟,压低了声音道:“哪位老板介绍的?若不是上好药材,我们可不收。”
看来,他们颇为小心谨慎,只做熟人生意。
李渔想了想,回道:“南城——鬼六爷——”
一听到“鬼六”之名,老者立刻换了个脸色,客客气气道:“问六爷安——,二位请进。”
说着便打开了门。
李渔扯上身后的苏小舟,麻利地跟了进去。
店铺内,满室药香萦绕,几面药材柜上密密麻麻全是抽屉,写着一味味药材的名称。
站到柜台后头,老者拉开了架势,“二位有什么宝货?拿来给老朽长长眼。”
除了金银钱财,李渔身无长物,赶忙把苏小舟拉过来,“赶紧把好东西拿出来。”
“啊?好——”
半懵半懂,苏小舟从腰间掏出了个温润的物件,交到他的手上。
他仔细一看,是半片红玉锦鲤佩。
晦暗的灯光下,玉佩殷红如血,一看就是上品中的极品。
余光瞥见玉佩,老者立刻目露精光,忙不跌地探头观望。待李渔把玉佩放到台面上,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捧过去端详。
“这——”
看着看着,他忽然脸色大变。
慌慌张张放下玉佩,推到李渔面前,“这个东西……我可收不了。”
“不收?”李渔眉毛一挑。
莫非走眼了,这块玉佩是假货?
老者压低了声音,“不知二位是何方神圣。这东西是内府货,小店本小利薄,自知吃不下,请到别处去试试。”
看来他胆子还不算太大,不敢收宫里的东西。
李渔点点头,把玉佩收下来,“老丈,打听个事情,今夜可有人来卖一块白玉佩?”
听他这么一问,老者立刻脸色大变。
行当里的规矩,“梁上君子”都是独来独往,绝对不可以相互打听。此人若非不懂规矩,就是刻意来找茬儿的。
“你们不抓药就赶紧走吧。天色不早,老朽要休息了!”他黑着脸开始赶人。
“诶——”
苏小舟忽然凑上去,嚷嚷道:“我朋友丢了块白玉。如果是你这收的,我们愿意出十倍的价格买回来。”
毕竟自己撒谎在前,丢失玉佩的事不宜再闹大。如果能够私下买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她这想法是好的,没想到却一厢情愿了。
老者的脸色比之前更黑了。黑金铺收的东西,哪怕贱卖出去,也绝不可以还到原主手中。如果这么做了,便是出卖“卖家”,坏了行当里的规矩,彻底砸烂自己的饭碗。
“走!赶紧走——,小店不欢迎你们!”他忽然大声呵斥。
与此同时,又一个脚步从阁楼上传来。
来人下楼的速度挺快,每一步都很沉稳,看来是个根基扎实的练武之人。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
他提着拳头,瓮声瓮气地喝问道。
李渔赶忙打圆场,“老伯、兄台,不要动怒。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来求二位帮忙。”
老者有些不耐烦,从柜面摸来一把短刀,在手中把玩着说:“六爷怎么可能介绍你们这种不讲规矩的人来?是官府的人暗探吧!我家主人一年疏通掉那些银两,你们竟然还三天两头来找麻烦?!说吧,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想要些什么好处?”
一见他动刀,李渔慌忙偏头去看苏小舟。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一个鲤鱼打挺,嗖一下翻到柜台后头。
老者只看见一道残影从眼前掠过,短刀已经到了她的手上,不偏不斜抵在他的脖子上。
没想到她平时一副温吞样,打起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