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从不和他客气,当即把烤红薯掏出来剥皮,咬了一口才抬起眼问许征:“你吃吗?”
眼镜从鼻梁滑落,许征这个角度正好能跃过镜片直接看见许时那双眼睛,睫毛密密长长,透露着几分无辜。
许征克制着手痒,答道:“不吃。”
许时吃得认真乖巧,剥下的皮被放在塑料袋里,不一会儿只剩一堆残皮。
许征买的红薯不算大,三两半,许时吃完后还是生理性打了个饱嗝。
一月中旬,气温下降到个位数,空气中的寒意深入骨髓,让人不自觉打颤,许征的外套拉链拉到最上方,把下巴都缩了进去。
他穿的不少,秋衣秋裤、毛衣厚外套全套上了,手还是热不起来,他看着旁边身形单薄的许时,不禁担忧:“穿这么点,不冷啊?”
“你怎么和妈一样?”许时找到路边的垃圾桶把手里的塑料袋丢了进去,他刚吃完热得把围巾脱了,主动握上许征的手,“热死了。”
许时的手很暖,绵软中捏得到骨头、扣在手里严丝合缝,比热水袋还好用。
冻到僵硬的手突然触及热源让许征舒服得全身心都不自觉松懈,长叹一口气。
许时一开始把手给他只是为了证明给许征看自己真的不冷,没想到被许征冰凉的手吓一跳:“哥,你手怎么这么冷?”
“老毛病了。”许征畏寒,冬天手脚常年热不起来,即便身上穿再多,手也是凉的。
唯一让他感受不到冷的就是下矿的时候,巨大的劳作量就算穿件单衣也能热得冒汗,干着干着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风一吹便能体会什么叫加倍的冷。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钱,浑身落了一堆毛病,许征不得不开始养生。
保温杯里灌的永远是热水,要不然就是些养生的茶水,睡前泡个脚,开一宿电热毯,这样才能保证一觉醒来手脚是热的。
许时和他恰恰相反,不怕冷怕热,王业萍让他多穿两件衣服就能把人热得出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穿了高领毛衣还要戴围巾。
完全是累赘。
许时不愿意戴的围巾被许征拿过去套脖子上,棉质布料,还带着刚从许时脖子上取下的热度,许征鼻翼间全是许时的气息,清香的洗衣粉混杂着甜味的草莓沐浴露,更多的却是许时身上独有的味道。
少年的清爽和一丝还未成熟的奶气。
许征的手被许时捂得温热,渐渐的,许时自己的手却冷了。
许征反握着许时指背,试图把热量还给他。
直到进了家门才将外界冷空气隔绝,踏入这温暖地带。
许征烧了壶热水,灌满热水袋,问了下许时许时说不要,许征便把它抱在怀中。
许征放寒假回家,许时却还得准备期末考。
期末复习阶段,每天作业量足以按打计算,许征靠在床上盖着被子抱着热水袋,许时穿着厚睡衣坐在冰冷的木质椅子上埋头苦读。
相较于许征的安逸,对比之下的许时闲得格外凄惨。
许征第一次产生了羞愧心理。
许时难得沉下心来做一件事,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比任何人都坚毅。
晚上四小时,从七点到十一点,中途许时没有半刻走神,一点点让面前这座作业山消失。
刻苦用功的程度,让许征看了都为之动容。
十一点半,许时终于完成全部作业,手一松,整个人往前一趴,像电力耗尽的玩具,死气沉沉。
许征在背后默默看着这一切,感到好笑。
许时趴了一会儿,冰冷的桌面让他很快清醒,快速把东西收拾进包里,钻进了许征的床。
许时身上带着空气中冻结的冷气,把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被窝又弄得冰冷,许征也不介意,反而心疼他在外面待了这么久。
许征感受到许时往他身上蹭,积攒起来的那么点热量被偷得分毫不剩,许征顾不上骨子里的寒意,揽过了许时。
用自己的体温让许时能够舒服一些。
十分钟后,许时已经被他捂得暖烘烘的,还能自身散发多余的热量。
如果说刚上床的许时是个冰渣,现在的许时像个小太阳。
暖到人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