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讲完之后便有人将他扶了下去,那身影几乎让人以为他随时都会摔倒。其后便是执政大夫开始分配任务。如今的执政正是藤卿与章卿。
由于距离较远,藤峰隐约能够辨认家主藤卿的轮廓,在他身边站着的似乎是一位颇有年纪的长者,章卿在先君时代便已是大夫,所以藤峰认为,那大概便是章卿了吧。
“……藤婇听令……”家主正值壮年,所以声音苍劲有力,从高台上传出很远的距离。
藤峰家的封地正是婇地,所以很快藤峰便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大哥,看着他们从家主手中接过令牌,然后驾车离去。
藤峰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他们,但可惜他此刻不能前去跟他们团聚,只听南望在自己的战车上催促道:“快过来,快过来,这几天鹰翔就由你来照看了。”
鹰翔即是南望帮他那条猛犬所取得名字,由于太过凶猛,平常牵着的时候狗嘴上都必须戴着皮套,藤峰总会担心那皮套不够坚固,猛犬会窜起来咬人。好在他并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指挥那几个照看鹰翔的奴隶罢了。
这次会猎的地点设在禹山,规模号称空前,彭国近两年实力增长很快,所以大夫们一致认为是时候开拓禹山那一片肥沃的土地了。在这之前,彭国只在禹山脚下有一座专门用于采石的营垒罢了,还频频遭受野兽蛇虫的袭击,靠近营垒的村庄也不安全。但在这次会猎之后,那里的一切将会被清理一空,安营扎寨所需要的木料会将禹山脚下的树木砍伐一空,然后所有的土地将会被丈量清楚,分封给国内新近有功的士族,几年以后彭国的实力又将因为这一片新开垦的土地而进一步增长。
在所有人当中,那些年轻的士是最为积极的一群人,因为在会猎结束之后,当中表现较好的一些人将会立刻获得封地。南望虽然连最轻的弓都拉不满,但奴隶获得的猎物仍属主人所有,所以家中早定下赏格,在南望指挥下的那些奴隶们都有些跃跃欲试。
藤峰在北地的时候虽然也经常跟着父兄出去打猎,但对于这样大规模的围猎还是第一次参加,于是他的心情也是颇为兴奋的。
跟随着长长的队伍,缓慢的像禹山挺近,不时的有几乘马车从左右驶过,其中有一辆冠盖华丽,驾车的驭手声音嘹亮,引的众人纷纷注目。
那架马车行驶到前方的时候见见放缓了速度,那里正是申君所在的位置,不过了一会儿便有声传出“……兄长慢行,姬扬先走一步啦,哈哈哈……”说完这些之后复又飞驰起来,随同他身后的队伍,不消片刻便已远离。
虽然不知道他们前面究竟说了什么,但这笑声却是尤其刺耳的。
申君因为同南望一样体型肥硕,坐车本已不易,所以驾驭马车的任务向来交给车右的从士,姬扬公子这样故意过来,难免有贬跌的成分,申君门下的脸色多有些不大好看,因为他们的主上在这一点上确实比对方差了很多。可以预料今天过后,姬扬公子在国中的威望又要增长,而申君的威望又要降低了。
其后丘大夫虽然向申君觐言队伍加快速度,但被申君以道路颠簸为由给拒绝了,这让申君府的家臣们又经历了一次失望,时至晌午之前申君便下令队伍便停下休息,埋锅造饭,此时距离禹山的目的地大约还有一半的路程。
申君府中那些渴望获得功劳的家臣们不免唉声叹气,但主家如此,他们也毫无办法,倒是那些扛着辎重的奴隶们如蒙大赦,他们总算可以放下背上沉重的负担,获得片刻的喘息。
以藤峰的身份,当然是不需要携带任何东西的,赶路的时候有车坐,还有数名奴隶专职在一旁伺候,渴了拿水,饿了准备食物,鹰翔则由一名叫届的奴隶牵引着跟在一旁。
届明显是一名从南方来的奴隶,生得瘦弱矮小,藤峰觉得他走路的时候仿佛随时都会被鹰翔拖倒,不过有好几次磕磕绊绊,藤峰所想的情况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申君下令停下休息。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此刻很多人都在饮水,藤峰倒是不怎么渴,不过他还是吩咐了一句:“给它喂点水。”斗犬力量强大,却耐不住饥渴,他可不愿南望的宝贝出什么问题。
“是。”届立刻点头答应了一声,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筒,打开塞子给狗喝水,虽然他早已口唇干裂,但仍不得不先伺候一头畜生,至于竹筒里的水,那是一滴也不会属于他的。
队伍停留的时间并不很长,期间申君召唤过一次药师——那是一名叫做乐理的女子,藤峰在府中的时候曾经见过几次,那堪称一位少见的美人,如若要在藤峰至今为止所见过的人当中比较的话,仅比他的母亲要稍差一些,没想到申君会在行猎的时候也将她带在身边,于是那些耿直的家臣不免要发出一些抱怨,说家主耽于美色什么的。
藤峰对这些基本毫无概念,在他看来那些抱怨的家伙简直坏极了,居然会在背后那样恶毒的诅咒一个弱质女子。不过他也知道这些想法仅仅只能在心里想想,倘若一说出来,搞不好立刻就会点燃那群人的愤怒,连他也一齐处置了,申君家臣们那种焦虑紧张的气氛实在令人有些莫名其妙。
乐理在申君马车中的时间并不长,当她回来的时候,队伍再次启程出发,从这之后倒是再没有停下来过,所以在黄昏以前,他们按时抵达了禹山脚下的营地。奴隶们卸下辎重,拖着疲惫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