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郴剑不回答,赵之烽心里疼,他咳嗽了一声,半趴着起来,捂着胸口说:“你去告诉赵盼,和他说,皇城破了,他和我,还有所有人的故土已经没了。”
第36章
不用谢郴剑去说,赵不息推开了门,他跨过那段阻隔了兄弟之间的泥泞,走到赵之烽身前,他不敢置信,低声问:“皇城没了?这怎么可能?”
赵之烽贪婪地看着他,久久不语,赵不息又问了一遍,他才说:“城墙外死尸久久不退,城门塌了,他们便进了城,死了很多人,逃了很多人。”他顿了顿,似乎在忍痛,深吸一口气,他低声道:“我遣了一支小队来平南探路,希望能找到可以避难的地方,但与我一起的人都死了,又一次只剩下我。”
赵之烽身体前倾,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赵不息,却被赵不息躲开。他与谢郴剑挨在一起,与赵之烽只隔半步距离,却像是咫尺天涯,他说:“我可以去救那些人,也能让他们进城。”
赵之烽神色惊喜,赵不息握紧拳头,他继续说道:“但是我是不会结亲的,你也不能左右我。”
赵之烽神情怔愣,似乎没有听明白赵不息的意思,他缓缓皱起了眉,“是谁同你说,我要左右你成亲的?”
赵不息似乎在就料到,他扯开讽刺的笑,看着木已成舟的隔阂,他低声说:“你的夫人,我的嫂子同我说的。”
谢郴剑站在赵不息身后,他能够听到赵不息心中哽咽,目光落在那段雪白的后颈,轻微颤抖,是在忍受痛苦。剑客伸手揽住了赵不息的肩,像是从前赵之烽在他面前与赵不息亲昵一般,他侧头,嘴唇贴在赵不息耳边,他说:“回去吧。”
赵之烽目光巨震,盯着他们的动作,他喊道:“小盼。”
赵不息抬起头,与他对视,在哥哥的注视下,他说:“我与谢郴剑在一起了。”
窗外一粒雪砸在枯叶之上,整个树梢上的雪花落尽了。
周镶站在荒凉偏僻的城外,看着城墙上“不息”两字,他盯了许久,直到林起予叫他,周镶收回了视线。
林起予走到他身前,“太子殿下,城门开了。”
周镶轻声问:“赵盼在里面吗?”
林起予不语,周镶露出零星笑意,长吁一口气,他说:“原来……他没死。”
他们进城,一路奔波,死伤殆尽,只剩下百余到不到,整个国家都完了。周镶拿着他父皇的牌位,随着人群,跌跌撞撞走进了城内。
赵不息站在城墙之上,他手持弓箭,风卷过衣袍,他低头看着入城的人。
长弓拉起,箭在弦上,刺穿了空气,狠狠扎入周镶身前。
旁人惊呼,周镶抬头,与之对视。
玩弄心术的帝王,把赵不息几乎推上绝路的罪魁祸首,一切的恨都寄予这支箭上。赵不息重新拉开弓弦,他低声道:“你去死吧。”
手还未拉开,被身后的人轻轻擒住,剑客把他抱在怀中,拿开了弓弦,他是理智冷静的一方,他牵着赵不息的手,把他拉了下来。他安抚着赵不息,把赵不息当做了孩童,他轻缓安慰,他说:“现在不能做这些,冷静下来,想想这些灾民,他们不能失去王。”
皇帝死了,新皇登基,就算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可周镶依旧是王。他是他们的定心丸,赵不息不能动他。
林起予护在周镶身前,被周镶轻轻推开,他上前一步,抬头看着赵不息。
赵不息上前一步,探头看去,冷与热交错,他收回视线,不再看周镶一眼。
第37章
城内一干人等聚集在一起,宽敞明亮的大厅,赵之烽坐在椅子上,他的脸色不太好,受伤的地方似有炎症,好在城内来了大夫,替他重新包扎过。此刻,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短剑,身旁几声脚步,他抬起头,是周镶与林起予二人。
太子正对着他坐下,微微曲着腿,姿态依旧懒散,一点都没有亡国之君该有的惶恐忐忑。林起予站在他身后,朝赵之烽点了点头。
之后又来了几个还健在的旧臣,见到周镶都要行礼,被周镶不耐烦地推拒开,他说:“这国都没了,还和我拜什么?”
老臣们一愣,倒是林起予站在周镶身后打圆场道:“太子殿下过于思虑,难免脾气差了些。”
周镶不啃声,他把玩着衣摆上的玉穗子。
隔了片刻,从厅外缓缓走进来两个人,周镶侧过头看去,便见赵不息和那个剑客携手同行。
周镶踏踏实实坐了回去,嗤笑一声,随后咽下这一口不甘心。
赵不息进来后坐在了主位,一个老臣立刻道:“你大胆,这该是太子的位置。”
“太子?”
赵不息露出讽笑,看了眼周镶。
周镶摆摆手,耸肩道:“国都没了,还什么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