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高就料定了众人是如此反应,哈哈大笑起来,道:“今日在此,高提议,皇弟赵梁王,虽年少尚幼,却聪慧机敏,来日必不可限量。今立赵梁王,高看可行,不知各位的意见呢?”

他说着,摆弄着手中的佩剑。

从夏至今,无论更替多少朝代,佩剑都是公侯和权利的象征,小说中的设定亦是如此,长剑在百般兵器之中,乃是君之正统,因此像佟高这样自负高高在上的人,必然会戴佩剑。

他此时顽弄着手中的佩剑,将剑刃对着阳光轻晃,看起来傲慢以及,一方面彰显着自己高贵的地位,一方面也算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倘若有人敢吭一声,必然会惨死在利刃之下,一刀两断!

佟高话已至此,也不绕弯子,已经将废立的事情挑明,小皇帝武弘年纪不小,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不好控制,再加上他上有太后临政,太后又是个外戚成群的人,因此佟高想要废黜小皇帝。

小包子赵梁王如今不到九岁,在佟高眼里,就算再聪明,也还是个奶娃娃,而且小包子自幼养在佟太后身边,佟太后姓佟,与佟高同宗,如果佟高能扶持小包子上位,必然名正言顺。

况且小包子的生母早就被害死,小包子上位之后年幼,没有太后临朝听政,佟高便能总览大权,坐这幕后皇帝!

佟高之心昭然若揭,众臣不忿的看向佟高,姜都亭冷着脸一挥手,已经有人捧上酒水,准备一会儿沥酒盟誓。

众臣不敢言语,又不甘心这般被佟高愚弄,他们都明白,佟高已经吞并玄阳城所有兵马,一旦废立成功,这武家的天下就不再是武姓天下,而是他佟家的天下……

但众人却无能为力,不论是计划铲除奸宦的大臣们,还是三朝元老的太傅,全都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站在原地,没人能够反驳佟高。

林让看着佟高高举佩剑的模样,眯了眯眼睛,自己如今的形势,早死晚死都是死,知道宝藏的地址是死,不知道宝藏的地点也是死。

但林让心里犹如明镜一样,倘若真的没有人站出来反抗佟高,自己的死路一条,将会无比坎坷,毕竟死也是讲究死法的……

所有的大臣敢怒不敢言,必须有人打破这个僵局。

而这个人,必须是一个不畏死,又不怕死的人。

巧了。

林让就是这么一个人……

林让脸色镇定,面无表情,好像没有一丝波澜,身上的锁链发出“哗啦”的声音,伴随着锁链的响动,林让突然往前走了几步。

魏满眼见林让往前走,心里登时“咯噔”一声,虽不知这疯子又要做什么事,但绝不是什么好事。

相处的这些日子不长,但魏满也大抵明白了一些,林让聪明、寂静、冷静、睿智。

却是个十足的狂人!

林让突然站出来,铁索的声音打碎了佟高傲慢的笑容。

林让身材瘦削羸弱,站在人群之中,被料峭的深秋凉风一吹,竟仿佛弱柳扶风一般万千不胜。

就是这样的林让突然走出人群,站在佟高面前,毫无畏惧的抬头仰视着骑在马上的佟高。

他的眼神冷静,完全没有卑微之色,仿佛佟高并非坐在马上,而是与自己平视一般。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林让淡淡的开口说:“佟公方才说,人主暴/政,伙同太后与奸佞宦官乱政,让诚心请教佟公,何出此言呢?”

佟高眯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林让,额头上青筋爆裂,粗声说:“林让!”

他的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林让并没有惧怕,反而笑了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林让在众人看疯子一样的目光之下,挑唇一笑,说:“如果人主真的如同佟公所言,伙同奸佞宦官,又怎么会被奸佞宦官挟持出宫呢?此时此刻我们这些奸佞宦官,恐怕还在宫中享清福罢?”

佟高喘着粗气,喘气的声音犹如砂砾,死死盯着林让,恨不能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林让继续说:“还有太后……先帝刚刚驾崩尚未下葬,太后如果不通过宦官来传达旨意,难道要通过士人么?若是如此,恐怕太后早就被各位大臣,扣上一个淫/乱后宫的罪名了罢?”

“林让!”

佟高已经第二次呵斥林让,林让的话音一落,群臣立刻又喧哗起来,纵使佟高呵斥也无济于事,仍然有人小声的议论着,对着佟高指指点点。

群臣并非没有血性,只是因为他们的感官抑制了理智,畏惧让他们无所适从,此时林让站出来,仿佛打开了一个机括,让群臣对佟高的愤怒突然爆发了出来。

林让不理会佟高的两次呵斥,抬起自己单薄羸弱的手掌,正反面的展示了一下,依然笑的犹如春风拂面,笑意却不达眼底,说:“正与反,都让佟公您说过了,佟公刚刚进入玄阳城就要废立皇帝,难不成已经把玄阳,当做您自己的宅邸了?会不会太过反客为主了?”

林让的实话在佟高耳朵里听起来就是“讥讽”,林让的冷静在佟高的眼睛里看起来就是“鄙夷”,佟高一张脸涨的通红,几乎爆裂。

“唰——”的一下。

佟高的佩剑一闪,剑尖已经抵在林让纤细的脖颈上。

一瞬间,魏满的手臂猛的绷紧,大臂肌肉隆起,小臂青筋暴怒,只要佟高的剑尖稍微挪动半寸,魏满定然会立刻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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