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更生气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去死吧兰斯,你活该单身,活该!”
这简直不像艾格会说的话,他的眼眶红红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被他粗鲁的抹去。
你感到手足无措,慌乱的抱着他。
“对不起,艾格。”
“滚开。”
他粗鲁的推搡着,你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们从心里,或者灵魂,或者五脏六腑的随便哪个地方,避开了重重禁制和你的喉咙,低声的,谦卑的道歉:“我爱你。”
艾格。
我爱你。
你放开手,他僵在你怀里,像一个可笑的木偶。
“你说什么?”
“我爱你。”
你单调的,干巴巴的重复。
你听到自己的声音。
平静如同宣布一则公告。
淡而乏味。
但好像在在空气里捕鱼,或者在冰块里点燃火焰,这句话和你格格不入,以至于让人产生了怀疑,艾格木偶似的表情慢慢融化,他试探的看着你,充满疑虑和不确定,然后偏过头,看周围警戒的士兵,抱着胳膊的戴纳,苍白的德米尔,仿佛在找什么可以论证这句话的东西。
有人在找你,秘书抱着成堆的文件,教官们神态冷凝的等待,时钟滴答滴答,你应该在随便的什么地方,不应该留在这里,还有医生,保卫科,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聚在你的身边,等待着你迅速处理好这点突发状况,然后回到工作中,可现在他们全都愣在原地,仿佛被施了魔法。
而你施魔法的源头。
你说,你爱他。
你其实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够陈恳,不够动人心弦,你不擅长沟通和交流,从小就是这样的,你是一杆最标准的利益的尺,是无锋的杀人的刀,高高在上的调拨着手上的筹码。
可惜人不是生而无情,你从无序中来,落地时哇哇的啼哭,对这个充斥着规则和义务的世界视而不见,只知道贪婪无度的索取。
但还好有人为此定下了标准,你只需要按照这个框架去执行,就可以远离疼痛和惩罚,戒尺悬在你的背后,它规定你用餐的时间,睡觉的姿势,微笑的弧度,它制定规则和奖惩,无处不在的窥探,它说你做得不对,兰斯,把手伸出来。
它说可以兰斯,你做到了。
红的是疼,不能走出去,黑黑的房间里尖叫的声音和哭泣,一张逃不出的网。
你常常会玩两个房间的游戏,它有时候是猫和侍女,有时候是玩具和书,它有时候是死的,有时候是活的,那双手在背后推动你。
去吧,兰斯,从两个房间里挑一个带走。
你选择小狗,它就会带给你侍女的尸体给你,你选择玩具,就必须饿上两天作为惩罚,它嘲笑你愚蠢,训斥你冲动,你在悬崖的两边,一头走到另一头,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最后能够权衡利弊的选择。
越来越多的房间,越来越多死的活的东西,你游刃有余,似乎没有一开始你选择小狗和婢女那么难,你思考过,但你不知道,似乎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拿走一样,就不能有另一样。
可是艾格不是等待你决策的下属,不是惧怕你仇恨你的政敌,所以你擅长的方式对他通通没有用。
你想告诉他,别难过了艾格。
于是你试图从匮乏的词库里检索出合适的词,却不知道为什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你说我爱你,很多次。
你站在原地,披着厚厚的,不会动摇的冰冷的外壳,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无须猜测他人的反应,你不需要他的回复,只是想告诉他。
可他看起来没有动容,“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兰斯。”他奇怪的看着你,低低的叹了口气,仿佛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不是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这些话比那句我爱你还要难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