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痒得睡不着觉……还有…多少人知道?”
“你说什么?!!”程楚抬头面对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气得凤尾翎都快要烧起来了。
男人用手指撩过他的睫毛,低垂下眼眸,摆出一副怀念的姿态说:“你虽然不干净,但有些地方……真的很像他呢!我只是就表面而言。”
可是这回,他的听众再也受不了了,没等他讲完,就奋力将他推开,像阵风一样跑出了超市,空留给他指尖上的那一抹柔软。
男人并没有去追,而是在原地维持着俯身的动作静默了好一会儿,撩过凤尾翎的手指停留在鼻尖,不愿挪开。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面前已经空无一人,这时的男人,没有了刚才的不屑和玩味,瞳孔中居然透出了隐隐的愤怒。
‘哼!我搞不定他,不会连你这种野小子都搞不定,等着瞧吧……’
在心里撂下一句,男人转身朝柜台走去,买了两包烟之后,消失在超市大门外。他走的方向,正对着程楚所住的那栋出租楼。
——
程楚气喘吁吁的跑回到出租楼里,直到关上身后的大铁门,才敢停下来休息。整个人像瘫软一样坐到楼梯台阶上,本能的抱住了膝盖。
此时工友们都已经睡着了,空旷狭窄的楼道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喘息声,几分钟之后,恢复一点力气的程楚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自己住的那间屋子走去。
走到屋门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程楚才发现药膏还握在自己手心里,他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猛地把药膏扔出老远,然后呆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心,不知所措。
他从没有如此惊慌过,那个在超市里突然出现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就像是捕猎的黑豹,阴鸷、沉静、敏锐,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程楚觉得,那个男人是藐视他的,可他又弄不明白,既然如此,对方为什么还要跟踪他?还要来招惹他?
‘他妈的!想那么多干嘛?!我是不是疯了?!’狠狠骂了一句,程楚一脚踹在门板上,发泄情绪。
立刻,身边某间屋子里传来模糊的怒吼声:“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里每间屋子之间相隔的过道都很窄,门板墙壁又不隔音,再加上住的都是干体力活的工人,所以半夜很怕吵,但凡有一点声音搅扰到住客,都有可能招致谩骂。
程楚以前年少轻狂,喜欢熬夜,甚至还因此招致过殴打,所以现在他不敢了,听到骂声,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钻进屋子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工头说的没有错,像程楚这样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回学校多读点书,或者找人收养有个依靠,比现在到处打工居无定所的日子要好得多。
可惜,世事无法随人愿,程楚对家庭的恐惧已经刻到了他骨子里,连孤儿院院长都拿他没办法。如若不是这样,他早就该有一对和蔼可亲的养父母陪伴在身边了。
惊魂不定的夜晚总是非常难熬,程楚拖着疲累的身体,连外衣都没脱,就仰面躺倒在床铺上,他抱紧灰色的毯子,闻着淡淡的汗臭味,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眠。
超市里男人那双阴鸷的眼睛总是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胡思乱想。程楚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了,这两年来,他在外历练,很少回孤儿院,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成熟了,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应对各种困难。
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可靠的男子汉,至少能让院长嬷嬷这样认为,所以他拼命努力,可是现在,只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的所有努力都被那个男人给击溃了。
被那个男人盯着的时候,程楚没有任何勇气反抗,脑子里只想着逃跑,他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所以很懊恼、很烦躁,拼命用手拉扯着抱在怀里的被褥,希望自己不要去想他,可惜,越是这样,想的就越多。
也许人跟人的缘分,冥冥之中真的有所注定,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梁泳心在无意之中招惹的恶魔,找到了程楚,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将逐渐向着同一个地点聚拢,那就是罗雀屋,那栋深埋在山林深处,夺走了许多人性命的,陆绘美终生无法从脑海中抹除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