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军抬起头来望向金许二人,满脸都是痛苦的神情,颤抖着声音说道:“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
要说服孙永军这样的人放弃其原本的立场并非易事,但只要能准确判断出他的动机,便可以有针对性地实施话术了。好在金许二人在审讯方面都有着比较丰富的经验,这未经排练的一唱一和,居然是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
而他们接下来从孙永军口中断断续续所获得的信息,也的确没有白费这两天在漳州城的一番折腾,给接下来的调查工作指明了新的方向。
对孙永军的审讯工作持续了数个小时,期间还多次停下来,让孙永军进食喝水补充体力,而金许二人唯恐对方心态改变,也不敢在审讯结束之前离开,只能是在这昏暗的审讯室中囫囵吃了一点东西。
直到天色将暗,审讯才总算告一段落。不管是金许二人还是孙永军,此时都已经十分疲惫,俨然像是完成了一场大考。
许裕兴让人将孙永军暂时收押,先好吃好喝供着,此人交代的信息还有很多未经证实,万万不能让其出什么意外。而金鸣则要回住处起草一份汇报电文,将漳州这边的调查进展尽快通报给三亚,同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而许裕兴则要带着刚刚新鲜出炉的口供赶回许府,向许心素报告今天审讯所得。他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为孙永军所交代的信息当中,还有不少与许家相关的内容。他必须要先征求许心素的意见,才好进行后续的调查。
尽管这两天漳州城内风声鹤唳,城里到处在抓人,由城防军执行的戒严令到现在都还没有解除,但许心素倒是十分安然,许裕兴赶回来的时候,他正与董烟云在书房下棋聊天。
“既然有新的消息,那就先办正事吧,这盘棋明日再接着下!”许心素意犹未尽地将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篓中,示意许裕兴可以开始汇报工作了:“那个锦衣卫百户招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出来?”
“按孙永军之供述,锦发号在漳州的分号开设不久,便有正福记的人找上门来,希望能与锦发号合作,买卖一些南洋的物产。而正福记这边给出的交易条件非常有诱惑力,他们将大量来路不明的西班牙银币交易给锦发号,由锦发号出面找钱庄兑换成官银。锦发号会从中收取一定比例的手续费,其余的部分再通过钱庄返给正福记。”
许裕兴顿了顿道:“正福记在当时应该就已经确认了锦发号的后台,其实就是在利用锦衣卫的特殊身份,以进行交易的方式完成洗钱。”
许心素点点头道:“以利诱之,必有图谋,想必是给好处来换取锦衣卫的信任。”
“正是如此。”许裕兴接着说道:“从去年年中开始,正福记就在暗示锦发号的人,可以从南洋西班牙人那里代购武器装备。锦衣卫虽然没办法在漳州大肆招兵买马,但若是想偷偷摸摸地训练一支火枪队出来,倒也不是做不到。关键就在于,他们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能去承担做这件事的风险。”
“如果没料错,他们最后找到的理由就是用武器来对付我了。”许心素不急不慢地说道。
许裕兴应道:“父亲所料不差,正福记的人对锦衣卫便是如此劝说。他们告诉孙永军,只要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对我许家要人的刺杀,就可以凭借锦衣卫的行事特权,先行接管本地军队的指挥权,然后迅速解除我许家嫡系文武官员的职位,再从福州调兵过来,找个理由将与许家相关人员全部抓捕,从而完成对我许家的清洗。到时候朝廷非但不会怪罪他们,反而会因为此举替朝廷解决了东南沿海的最大隐患,得到来自皇上的嘉奖。”
许心素忍不住冷笑道:“京城里那些人,巴不得能一道旨意就夺走我许家数年来辛辛苦苦积累的产业,却又怕将我们惹急了逼得我们直接起兵造反。真要是能够一举干掉许家上上下下的上百口男丁,那倒是能达成他们的愿望,只可惜他们也只能想想,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许裕兴道:“孩儿也是如此想法,就锦衣卫那几十号人想在漳州城起事,无异于自寻死路。就算还有正福记在暗中协助,也一样翻不起什么浪花。但这帮疯子若是真做出这种事来,那我们许家恐怕就得被迫起兵了。”
董烟云道:“说来说去,这正福记到底是什么来头,海汉人要找的中间商,是不是这个正福记?”
“八成就是他们了。”许裕兴道:“孙永军在前几天说是离开漳州城出去办事,实际上是跟正福记的人出了一趟海,去见了他们的一位大掌柜。这位掌柜告诉孙永军,只要锦衣卫在漳州得手,那正福记今后可以长期供应他们所需的武器和资金。而正福记所提出的交换条件是……拒绝海汉人进入福建境内的港口,驱逐福建境内的所有海汉派驻机构。”
“这帮人做了如此之多的筹备,居然是为了要将海汉人逐出福建,看来他们跟海汉的过节很深啊!”董烟云听了之后不禁感叹道。
“海汉人岂会轻易被逐出福建,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许心素一脸不以为然道:“真当海汉驻扎在澎湖、高雄两地的武装舰队是摆设不成,若是局势恶化,这两地的舰队最快在一天之内就能抵达福建沿海港口,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