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楚杰刚刚结束了上半年的在外战斗轮值,将琼北的事务暂时交到了王汤姆手里,回到三亚述职顺便休息几天,不过从六月二十二日收到安不纳岛发回来的报警之后,他的假期就已经中断了。安不纳岛的驻军规模虽然不大,但对于海汉的南海攻略却是非常重要,军方在四月出兵拿下当地,就是为了能够尽早控制南海航道,对往来于台湾岛与巴达维亚之间的荷兰船只进行干涉,使得荷兰在福建海域的影响力进一步降低——这是与海汉在福建的战略调整相辅相成的一步棋。
以贸易军事同步扩张著称的东印度公司断然不会坐视有人占据他们由东南亚通往东北亚航道上的主要补给点,所以海汉在决心拿下安不纳岛的时候就对日后与荷兰人的交手有了一定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荷兰人的回击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毫无试探性的直接就对安不纳岛发动了进攻。穆夏柏发回的报警电报中,已经说明了第一道岸防炮工事被对方攻破的的状况,这个状况也大大出乎了军方高层的预计。
当初为安不纳岛设计防御体系的时候,军方高层几乎一致认为岸防炮台是防止敌人从海上发动攻击的最好办法,这一点在海汉的多处港口都得到了很好的验证,只要是修建了岸防工事的殖民点从未发生过被敌人从海上攻破防御线的情况。1628年底的万山港海战中,当地驻军利用岸防炮台工事重创了兵力数倍于己的刘香海盗船队,是迄今为止岸防炮台战法最典型也最为成功的一次战例,就连之后的胜利港军校课程中也将其奉为圭臬。
但安不纳岛的不利局面显然是打破了这种思维定式,荷兰人毫不讲理地直接硬吃,而岛上的炮台却未能在敌方船队靠岸之前有效地阻击对手的登陆行动。这当然跟岛上炮台工事的简陋和驻军数量、作战策略等等方面脱不了干系,但失利就是失利,军方也没有为此推脱,王汤姆在汇报中也明确表示了“这个教训值得军方好好进行总结”。
不过暂时的失利倒并没有引起恐慌情绪,因为按照穆夏柏发回的电报所说,对方总共只有九条帆船,其中大部分都是商船,满打满算也就千把人的兵力可用。海汉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在岛上做战争准备,修筑了几道防线,如果穆夏柏连这点兵力都扛不下来,那还是别在外面带兵了,早点召回来做内勤算了。
果然这场交战在第二天就以海汉一方的获胜宣告结束,荷兰人丢盔弃甲逃离了安不纳岛,并且可以确信他们在短时间不太可能再发动新的攻势了,这也给予了岛上的守军休整的时间。但军方倒是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放松,该如何加强岛上的守备来防御荷兰人下一次卷土重来,就成为了此次会议的中心议题。
“我们在安不纳岛的兵力倒是暂时够用了,但很显然防御手段还远远达不到正面抵抗海上来袭的作战要求。”王汤姆谈完了战况,开始将话题引入到战后的经验总结上:“如果荷兰人下次来攻岛的兵力翻倍,那我们就更不可能在第一时间阻止他们的登陆行动了。”
“即便兵力翻倍,但我们的驻岛部队还是有能力打败他们,不是吗?我记得军方在四月攻打安不纳岛之前所做的预案,明确承诺过岛上无需增加兵力,就能抵抗两千人规模的敌军。”顾凯应声说道:“但现在的意思是说安不纳岛已经快要守不住了吗?”
“我们当时的说法并没有任何错误,驻岛部队是有足够的能力击败来犯的敌军。”王汤姆解释道:“但击败对手并不表示我们的守岛就没有任何问题。众所周知,安不纳岛当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产,可以用于军事用途的更是一样都没有,驻岛部队所有的作战补给都得从岛外,也就是从安南的港口运过去。而荷兰人在南海地区的海上优势很明显,如果他们要对安不纳岛附近海域实施封禁,那我们的驻岛部队就很难长期维持应有的战斗力了。”
“但封锁一片海域的成本也是相当高的,不是吗?何况我们也有海军啊,如果他们要封锁安不纳岛,那我们到时候可以派出舰队击退他们。”顾凯反驳道。
“话是没错,但你忘了一件事。”王汤姆提醒道:“从巴达维亚到安不纳岛直线距离大约600海里,而我们的海军主力都在海南岛这边,从三亚到安不纳岛的距离要比对手远了一半,并且安不纳岛当地的港口环境有限,没办法长期驻扎大型舰队,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在此之前只安排两艘海军作战船只在当地驻守的原因。而且船只一旦受损,很可能就得像这次一样回到安南的金兰湾,甚至是回到大本营来进行维修才行。荷兰人虽然也会面临类似的问题,但他们的解决办法要比我们容易,因为他们的船比我们多得多,这对于我们来说是短期内没有办法追赶上的劣势。我们可以跟他们打,但很难在海战中像我们打刘香那样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那军方解决这个问题的思路是什么?”陶东来没有再让顾凯继续跟王汤姆纠缠下去,主动开口将话题引回到正路上来。
“军方的意见是,在现有基础上适当加强当地的军备强度,除了弹药和作战物资方面的储备之外,希望建设部能够协助向当地派出工程技术人员,协助当地修筑并加强防御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