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纯钧现如今的工作说要紧也要紧,说不要紧,也挺枯燥的。
在市长府邸有一座侧楼,那才是他日常办公的地方。
在二楼西侧的一间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电话,苏纯钧就守着这个电话,接电话,再把电话里的内容记下来,去找市长禀告。
电话只会在固定的时间响起,在这个时间里,他就在这里“睡午觉”。
苏纯钧在市长家的餐厅吃完一顿精致的混搭午餐,擦嘴告辞下桌。
吕莺芳看了他的盘子一眼,主动搭话:“苏先生是不喜欢今日的牛排吗?”
冯市长不在楼下吃,而是在楼上陪着夫人用餐。在楼下吃饭的就是市长家的闲人了。
现在正是盛夏,冯夫人睡不安稳,吕莺芳就天天来。市长家每晚都有舞会,吕小姐就参加完舞会住下睡一觉,早上吃过早饭,下午回家,晚上再来,也是忙碌的很。
楼下的午餐是由大厨精心制作,要吃干什么都看各人的口味。蔡先生是成都人,喜欢吃放足了花椒辣椒的菜,什么牛肉豆腐上都盖着一层干红椒鲜青麻,烧个猪肉片都要放半盘子小青椒,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吕小姐是新青年,自然要吃西餐,最爱的就是牛排。
苏纯钧以前住在祝家楼,每天就在家里吃一顿饭,马婶的手艺只是普通,他也不好点菜,就是人家做什么他吃什么,好不好吃也不管,只是填饱肚而已。所以在市长这里吃的午餐就会多吃一点,牛排肉多,他也挺喜欢吃牛排的。整张餐桌上,就只有他和吕莺芳吃牛排,邵太太偶尔下楼用午餐,也是只吃一小碗面就行了。
次数多了,吕莺芳不免把“牛排”当成了她与苏处长之间的默契。
苏纯钧自是对此一无所知。
他现在每天在小红楼吃早饭,有杨二小姐佐味,萝卜也能吃出御膳的味来,何况施无为做饭,人人都当成大胃王,他做的手擀面又粗又劲道,一碗就有半斤,苏纯钧回回都撑得厉害,又有杨二小姐关心他,替他剥鸡蛋、倒牛奶,等吃过早饭还有饼干。
所以到了中午,苏纯钧肚里还有早餐未消化完的早饭,看到牛排就饱了,也就跟着蔡先生吃一碗米,就点鲜辣适口的小菜算了。
他一连几天不吃牛排,吕莺芳都看在眼里,她不是苏纯钧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晓得缘故,自己径直脑补出一篇十八相送出来,将苏纯钧的一言一行都放在心里仔细揣摩,终不得其解,今日终于开口问他。
苏纯钧对这位心高气傲的吕小姐避之唯恐不及,他既不想做她的裙下拜臣,也不想跟她玩暧昧游戏,于是就冷冷淡淡的说:“我这几日胃口不好,牛排不容易克化,我就不能吃了。”
吕小姐望着苏纯钧面前那一盘铺满了盘子的小炒肉,肉不见几块,整盘都是鲜椒,青翠油亮,那股子鲜味都飘到这边来了。
胃口不好?
当她没吃过这道菜吗?那鲜绿的青椒吃一口就能辣掉人的舌头。苏纯钧至少吃了半盘子,这哪里像胃口不好了?
吕小姐冷哼一声,丢下半盘没吃完的牛排走了。
同桌的蔡文华蔡先生笑着说:“苏先生,还不快去哄一哄?”
苏纯钧也笑回去,说:“免了。吕小姐的闭门羹我可不想尝。”
同桌的其他人都只想看男女之间的笑话,吕小姐一个年轻小姐,加上苏先生一个年轻先生,正合适佐餐下饭。
“小姐们的心事都是一样的,要么烦你不理他,要么烦你太粘人。苏处长,我看吕小姐是气你不搭理她。”
“苏处长,我看你还是去寻吕小姐赔个不是。”
苏纯钧对桌上的人笑着说:“诸位还请饶了我吧。吕小姐是大家小姐,我高攀不上,可不敢去招人烦。”
蔡文华笑道:“我看吕小姐倒是挺愿意让你招的。你不去招她,她才跟你生气。”
苏纯钧转过来对他说:“蔡部长说别的我不信,论起女人来,我是最信服的。”
蔡文华家中大小姨娘能排三桌麻将,什么女记者女学生之类的红颜知已也不少,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他为官多年,只有这一个好色的短处。
桌上众人马上转而笑话起蔡文华来。
“蔡先生这是金玉之言啊。”
“蔡先生往日可有遇上像这样不去理她反而生气的女子?”
“蔡先生必定是遇上过的。”
男人在一起说话,不是黄就是赌。
蔡文华一向也自称是多情种子、天涯浪子,就差真的在自己家里盖一座怡红院了。他与桌上的人嘻笑起来,苏纯钧就趁机走了。
苏纯钧去侧楼“睡午觉”。
吕莺芳上楼休息片刻就准备回家去,她到楼下要管家备车,不想今日家里的汽车刚好不是在开出去了,就是正在检修,没有现成的汽车。
管家为难的说:“不然,我给您叫一辆黄包车吧。”
吕莺芳立刻就黑了脸。她最要面子,每次回家都能坐市长家的汽车乃是她最风光的事之一,怎么愿意屈就黄包车?
要是她今天坐黄包车回去,家里的姨娘和姐妹非要笑死她不可。
吕莺芳不死心,问:“邵太太的汽车呢?我先借用她的好了。”
管家却不肯把邵太太的汽车借给她用,拒绝道:“邵太太下午要出去打牌,叮嘱我们把汽车加满油准备好的。您要用,不如您上楼跟邵太太讲一声?”
邵太太现在正在陪伴冯市长。
吕莺芳怎么敢上去打扰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