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易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坐电梯去到大堂。
司机已经到了,段易给他打了个电话,便径直往酒店门口走去。
走出大门,自动感应门缓缓合上,这个当头,段易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林岳川正在办理退房,他的背后是大片落地窗,窗外是青灰色的天空和越压越低的乌云。
似乎感觉到什么,林岳川朝大门方向侧过了身。
只是两个人的目光还没对上,玻璃感应门就合上了。因为玻璃反光的关系,段易没再能看清他的表情。
摆摆头,段易转身向前走下台阶。
司机把车开过来,很快便载上他离开。
黑色宾利车一路驶离酒店。
位于开发区的街道十分空旷,透过挡风玻璃往前望,可以看见乌云已经变得更低了,天光即将被彻底遮蔽。
——看来是要下一场大暴雨了。
段易眉头没来由一皱,心里那股沉闷感越来越重。
把玩着手机,让它在掌心翻了个来回,段易的视线朝侧窗外的街道望去,这冷不防一瞥,又看到了昨晚那个小年轻。
这里离最近的地铁口尚有十公里,但他似乎是打算自己走到地铁站,可见是真穷。
落下窗户,段易跟他打了个招呼,叫司机停下车,顺道捎他一程,带他去市区的地铁站。
小年轻自是连连道谢,规矩而又拘谨地坐在后车座上,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段易也没跟他多聊,继续坐在副驾驶座上把玩手机。
如此,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段易正拿着手机编辑微信,司机猛地踩了个刹车,他的手机顺势滑出去掉到了地上。
弯腰捡起手机,段易继续低头编辑信息,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司机的声音有些着急:“咱们刚上长江大桥。堵车了。”
段易随口道:“哦,没事儿。只要桥不塌,咱们还能赶回去开董事会。”
司机下意识皱了眉。“段总,您别老说不吉利的话。”
段易笑了:“这可是长江大桥,还能被我说塌?”
然而就在段易话音落下的刹那,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这声响尖锐凄厉,像是金属划过玻璃的声音被放大了千万倍,它自虚空而来,顷刻间席卷了整个桥面,继而将四千余米的大桥包围。
大桥内外之间顿时生成一道无形的声音屏障,将整座大桥从世界抽|离开来。
长江之上,江面无风无浪,大桥之内却响彻着让人无法忍受的尖锐噪音。
段易被震得浑身剧痛,立刻捂住耳朵,紧接着忽然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他忙不迭往旁边看去,便看见了趴在方向盘上不停吐血的司机。
瞳孔蓦然放大,段易伸出手,想探一下司机的脉搏。可手掌刚离开耳朵,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味,忍不住张开嘴,他亦喷出一大口血。
尖锐的声响一共持续了十秒,但段易却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十秒之后,桥面甚至没有晃动,而是在瞬间解体,直接被震成了齑粉!
与桥面一起化为虚无的,是桥面上的上百辆的货车与汽车,以及每个坐在车里的人。
意识消失前,段易拿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朝自己鲜红的手掌看了一眼。于是他就这么看到了自己的手掌化作的粉末那一瞬间。
时空仿佛在这刻定格——手掌化作的粉末悬停在空中,它的前方是汽车挡风玻璃化作的烟尘,再往远处,是大桥消失之后一望无垠的平静江面,与青灰色的苍茫天空。
许久之后,闪电划过,惊雷响起,铺垫已久暴雨总算降落。
江水伴随着风浪轰然向东奔涌而去,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
段易没想过自己还会醒过来。
睁开眼的时候他趴在地上,身下是坚硬硌人的石板路。
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并无不适后,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时间大概是傍晚,这里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颇有些像苏州某个园林的一隅。
桥下小河清澈见底,石板路两边开着锦簇的花,假山绿树错落有致……这明明是个十分雅致的旧式庭院,但段易总感觉这景致美则美矣,却好似整个蒙了层灰,显得不太真实。
前方某个方向隐隐传来了光亮,段易略作思忖,便朝那处走了过去。
沿着石板路走出数步,经石阶走上拱形石桥,下了桥再绕过一座假山,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栋砖红色的小洋楼。
这房子像是民国时期的西式建筑,房门口还挂着几盏红灯笼。
天色渐暗,那几抹红色悬浮在夜色里,像是飘在空中的鬼魅。
看到此情此景,段易不由生出一种身在地狱的感觉。
毕竟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死在长江大桥上那场诡异的灾难里。
小洋楼内隐隐传来些许交谈声,听上去人数还不少。
段易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大门却自行打开来了。
紧接着响起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广播声:“玩家段易,编号072189,正式登入游戏《往生门》。你死在了一场灾难里,通关游戏,才能获得重生。”
“恭喜玩家段易成功载入第一个副本。”
“现在请进入房内与其余玩家汇合。”
“已载入玩家9/10,等10名玩家到齐,系统将宣布游戏规则。”
重生?明明都看见自己的身体化成灰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