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宋远洲去净房打理清爽,计英伺候他换了一身银色绣亭台楼阁纹样的锦袍,又服侍他吃了早饭,送走了。
计英浑身骨架散开一般疼痛,原本破碎的衣裳已经不能蔽体,不能遮掩的地方露出青红痕迹。
她坐在绣墩上喘息。
有人来了,是个双十上下的姑娘,看到窘迫的计英就摇着头出去了,拿了她自己的衣裳给计英。
计英十分感谢,“敢问姐姐芳名?计英回头洗净衣裳给姐姐送回去。”
姑娘跟她笑笑,“我叫茯苓,勉强算是二爷的大丫鬟,不过二爷的事情大多是小厮打理,我多帮二爷理一理书画之类。”
茯苓原名尹茯苓,父亲是杭州那边的画师,后来家里出了事,父亲没了,叔伯争产,茯苓的弟弟年幼不能挑起家业,宋远洲因与茯苓父亲相熟,便将他们姐弟接来了宋家做事。
茯苓帮计英收拾房里的衣衫物什,计英小心打量她,在想茯苓会不会是宋远洲的房里人。
茯苓笑起来,“我只是二爷的丫鬟,二爷本没有房里人,如今你来了,以后这些事情就不用我来做了,是你的事情了。”
计英愣了愣。
宋远洲只她一个通房么?
但她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没成亲,又刚出父孝没多久。
茯苓带着计英去灶上领了饭食,又送她回了下榻的小西屋。
计英腿下疼痛未消,走得不稳,被突然从一旁窜出来人撞了一下。
她向后跌了过去,幸亏茯苓扶了她才没摔倒。
她看过去,撞她的时候是个十三四岁的丫鬟,模样精致,仰着下巴,撞了人也不道歉。
反倒是茯苓说了一句,“香浣,走路小心些。你今日不在花木上当值吗?怎么到歌风山房来了?”
那香浣哼了一声,“茯苓姐姐这话说得,歌风山房难道没有花木?我怎么就不能来?”
她说着,斜着眼睛瞥着计英,上上下下打量,嘀嘀咕咕起来。
“我道白家送来的通房是什么艳丽姿色?原来不过如此。二爷恐怕看都不想看一眼!”
计英转过头不想搭理。
茯苓皱眉,“香浣,你以后莫要说这话了,计英如今已经是二爷房里人,照理,当比你高一等。”
那香浣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雷,不可思议地看着计英。
“怎么会?!二爷怎么会收用她?!夫人都说了,我才是给二爷准备的通房丫鬟!”
计英一听,呛了一声。
原来还有人上赶着给宋远洲当通房,看来不晓得受的是什么地狱之罪。
但是香浣说的夫人,约莫是宋远洲的继母孔氏。
孔氏送给他的通房,宋远洲未必像对待她一样欺辱对待吧......
计英没精力理会这位竞争者,同茯苓道,“姐姐去忙,我自己回去便是。”
她送走了茯苓,自己也转身要走。
那香浣却腾地跳到她面前,挡了她的去路。
“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二爷?”
计英不免想到了昨日宋远洲的行径。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一问你们家二爷。”
这般口气,说的香浣一愣。
香浣的外祖家,是宋远洲的继母孔氏的陪房,她想进歌风山房不是一日了,但歌风山房不要她,只能在花木上打转。
宋远洲出父孝后,孔氏就开始为他挑通房,香浣求着外婆将她送去了孔氏眼前。
孔氏答应了,本说问一问宋远洲的意思,挑个好日子便把人送过去。
谁想到白家横插一杠子,先送了人过来。
宋远洲还同意了。
香浣当时就傻了眼。
但她想着计英身份特殊,宋远洲未必会收在房里,可昨日计英刚到,就......
香浣越想越气,气得喘不过气来。
计英无心同她嘀咕,看了一眼那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哼笑了一声准备离去。
香浣却一把扯住了她手上的衣裳。
香浣本想拉住她,却将她手里衣裳拉了下来。
那是昨夜计英换下的,如今哪里还有衣裳样子,只剩下一堆破缕。
香浣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看见衣裳破碎成那样,震惊了。
“我的天!你、你竟然穿这般衣裳勾引二爷?!你要不要脸?!”
计英又被骂了,但她笑了。
这位香浣姑娘应给去问问扯碎衣裳的人要不要脸,而不是问她。
计英不愿意再纠缠了,身上脏的厉害、疼得难受,她只想回去把自己擦洗干净。
“我不要脸,可以了吧?让路。”
香浣以为,不论是谁被骂“不要脸”,那肯定要急赤白脸地恼怒争辩,没想到,有人竟然直接承认自己不要脸?!
她就好像使出吃奶的劲挥了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反而自己差点踉跄摔倒。
香浣的认知不够用了。
“你、你怎么能不要脸呢?!你这样是不可能得到二爷的心的!”
计英这次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香浣,“我自己的脸都不要了,要他的心做什么用?”
从前,她约莫想要,如今,她没那个闲情雅趣。
而且再也不会有闲情雅趣了。
这次香浣的反应和计英预想不一样。
“得了二爷的心,就能过得好了,就是半个主子了,锦衣玉食、金山银山有的是!”
这都是香浣外婆从小告诉她的。
计英听住了。
二爷的心不重要,二爷的钱却很重要。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