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起居注,那么多的年代,那么多的皇帝,他能准确地说出哪句话在哪一年哪一本的哪一页哪一行。
这是什么脑子?
这位当世大儒,清流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皇上立刻道:“来呀,请平宗宁德二十三年起居注第九本!”
起居注不是人,只是一本小册子。
但是,这是平宗爷的起居注,是皇上的高祖,所以,这册子也得用一个请字。
冯公公亲自去“请”。
很快,冯公公恭谨地举着一个托盘,将要的那本起居注拿过来了。
翻到第二十七页,第四行,上面写的和顾瀚墨说的一点没差。当时平宗爷下朝时,曾经说过这么一句,随侍记录太监记在起居注上。
康王第一个出列,道:“平宗爷英明,紧急军情,疫症,皆为大事,没能按正常的呈报程序,这很正常!”
皇上淡淡地道:“退朝!”
他什么都不用说,这件事谁也不敢再多说。
康王站在原地,摇头笑了笑,皇上到底是皇上,他定是知道平宗爷留下的话也有这么一句。
但是在太子和篱王两派争得脸红耳赤的时候,他什么意思都没有,什么态度都没有。
此刻想来,皇上自己亲手发出的嘉奖圣旨,就算没有平宗爷这句话,他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看来,还是他沉不住气了,觉得尚景望这样的人不应该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被人别有用心的害死,急火火的冲出来,原来一切都在皇上的控制之中呢。
太子看了篱王一眼,眼神里有轻蔑,也有得意。
父皇是站在他这边的。
篱王和皇甫宇轩的脸色不大好。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太子跳出来要为尚景望出头,他们就把尚景望打入地狱,这是狠狠地打太子的脸,也是一次正式的宣战。
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让尚景望逃过了一劫。
篱王还好,他只是觉得晦气。
皇甫宇轩的眼神却更阴沉了,他还是太急了一些,如果没有半个月前的嘉奖圣旨,皇祖父大概也不会在意尚景望的死活,那么也不会叫来顾瀚墨,却验证平宗爷说过什么话。
他是不是引起皇祖父的注意了?
安宁侯更是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他心中更是想到一件事。
庾世奎给他的信中说了,要把那个有疫症的村子一把火烧掉。他得手了吗?自己的信传过去了,他收到了吗?
希望庾世奎放聪明点,不会给他惹乱子。
北郡望山镇。
在皇甫景宸笃定尚景望不会有事后,皇甫锦宣也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反正有没有事,他老爹大概也会给他透个气的。
他比较好奇的是皇甫景宸。
这位世子哥一直跟着小夏姑娘转,连云州都不回了,他到底是一时迷恋美色,还是像诚王叔一样,爱美人不爱江山?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敢就是旁观一下而已。
这次,他是钦差,不过他觉得他不用做什么事。
解疫之方都已经研究出来了,现在往隔离区送的人越来越少,而隔离区里,已经不会因为疫症死人了。
他这个钦差闲啊,除了逛山逛水好吃好喝,什么事也没有。
他倒是想闯闯祸惹惹事什么的,但是被皇甫景宸警告,这里可不比京城,都是些老百姓,欺负老百姓算什么本事?再说,他可是代表皇上来的,要注意形象。
皇甫锦宣直翻白眼,他要闯祸惹事本来就没想找老百姓好吗?不过想一想,庾世奎那样儿的,脏了他的手啊。
这么闲下去非得闲出毛病不可,不过这里有山啊。
皇甫锦宣就带着卫钧去山中打猎。
不说,收获还蛮丰富,每次回来,都能带一只野味,什么野猪獐子猪獾什么的。他在这里终于找到了能让他开心的方式。
至于卫钧,从护卫沦落到成为一个猎户,除了接受他还能怎么办?
庾世奎本来是住在闻皓留下的中军营帐的,但是被“白翊的鬼魂”给吓了之后,就搬到镇上的客栈。
得知郡守大人和钦差大人都到了,被尚景望赶走的阳卢县县令孔铁新又屁颠屁颠地赶来了。
上次在尚景望面前受了冷脸,这次他直接理都没有理会尚景望。
毕竟,郡守比尚景望这个府尹大多了,还有钦差,那可是代表皇上来的。这两个人就够他讨好的,尚景望算什么东西?
这孔铁新见这么多人都往这儿住,也不怕疫症会传染了。
皇甫锦宣忙着打猎,哪有空理会什么孔铁新,这孔铁新就巴上了庾世奎。正好庾世奎被皇甫锦宣压制得死死的,堂堂郡守还没有尚景望这个府尹在钦差面前有脸,他心里暗恨着,有孔铁新来这里须溜拍马,还是很受用的。
过了两天,御医们和钦差仪仗一起到了。
御医到了,夏文锦和皇甫景宸就准备离开了。
他们本来只是路过。
现在解疫之方夏文锦已经整理好,疫症虽然不会死人了,但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做,而御医们来做这些事,那是再好也没有。
得知两人要走,皇甫锦宣心里挺不舍的,那边夏文锦和御医们在交接。
这次派来的御医,是御医院的一个副院正带着三个御医。这几人年纪最小的一个,都大了夏文锦两轮了。
这边派来和他们交接的,居然是个小姑娘,这让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觉得尚景望办事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