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乘风咧嘴就冲她一笑,笑得几个姑娘心花儿都开了。
小孩子从徐宴的身上下来,乖乖地像美妇人行了个礼,然后仰着脑袋看美妇人。美妇人看这漂亮的小娃娃的眼睛里全都是亮晶晶的喜爱。为了跟徐乘风说话,不顾衣裳弄脏蹲下身来。随行的几个姑娘见她这般,脸上都闪过黯然。
若非少主子无法生育,主子又何至于一看到旁人家漂亮的娃娃就欢喜成这样?
心里叹息,见这徐家的小娃娃机灵又会说话,几个姑娘也没忍住逗着徐乘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徐家院子虽小,但五脏俱全。因着苏毓时常会插花,装点一下屋舍,这院子倒是显得温馨又舒适。
一马车六个人进来,屋里坐着总有几分拥挤。这美妇人似乎修养十分好的样子,也没多在意。稳稳地坐在主座上,面上还有几分新奇,似乎惊讶百姓家中是坐这样的凳子。美目流转,自然注意到桌案上的插花。是苏毓弄回来摆着的桃花,此时还没败,粉嫩又灿烂。
她抬了抬眉头,觉得这小夫妻俩虽家贫,但日子过得也别有一番滋味。四处打量了几眼屋子,虽然简朴,但是布置还算精巧。多看了几眼,她张嘴便夸赞了几句苏毓会收拾家里。
苏毓端着一壶花茶从灶下过来,拿出了一套新茶具,替在座的几个人都斟了一杯。
几个伺候的姑娘一看这瓷杯就蹙了眉头。似乎是嫌杯子不妥,其中一个姑娘没说苏毓什么,只是低头提醒美妇人说是带了茶具出来。美妇人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对这些不太在意的样子。说着就伸出手,几个姑娘想拦都拦不住,她很自然地就端起一杯花茶来。
端到近前,她看到杯中盛开的花儿,扬起了眉:“果子?”
“嗯,”苏毓不太喜欢喝苦的茶水,虽然幼年时被逼着跟老爷子一道喝茶。但十八岁成年以后就搬离了祖父身边,再也没喝过茶。折腾出了不少酸酸甜甜的果子茶,不求味儿有多惊喜,就她自己觉得好喝。正好家里一大一小两男的都挺喜欢,“味儿不算特别好,但解渴。”
美妇人在仆从不赞同的目光下浅浅呷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
虽然不是太精细的吃食,但别有一番滋味。几个伺候的姑娘见她面色,倒也没再拦着。美妇人多饮了几口,眨眼间就一杯茶水喝到底了。
“还要再来一杯么?”看在沉甸甸的荷包的份上,“还有不同种类的味道呢。”
美妇人似乎很有兴致,苏毓提及,她便应声了。
正在苏毓给美妇人一一品尝她的几种私藏果茶,徐宴正好买好了菜回来。他记性好,苏毓做菜用的东西不用她特地提醒,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本身从柳家回来,一家三口就是要做饭,再填一下没怎么吃的肚子。这会儿有人一道用饭,饭菜还照做,就多添几道菜,分量加多些便是。
见着徐宴回来,苏毓便把小屁娃子叫过来。让他来招待一下美妇人。左右美妇人也挺喜欢他,逗他说话能逗半天不嫌腻歪的。
徐乘风这小子又恰恰继承了他爹讨女人欢心的天赋,偏生还多了一项他爹没有的嘴甜能力。要是卯这劲儿地讨好,哪个女人都能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苏毓叫他这会儿,他正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吃零嘴儿。零嘴儿是美妇人身边的姑娘给的,小屁娃子吃得津津有味。
听到他娘召唤,跟个小召唤兽似的屁颠屁颠地就跑进来。
苏毓抱着他小身子跟他耳语了一番,小屁娃子看了一眼巴巴望着他的美妇人,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哎,娘你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苏毓:“……”这小孩儿如今也不知跟谁学的,自恋得很,还一股子不伦不类的沧桑味儿。
不过他既然说交给他,苏毓就很不负责任地真交给他。别看这小孩儿年纪不大,应付姐姐妹妹婆婆妈妈的十分有一套。徐宴虽然是主人家,但十**岁的青年男子跟个三十五六的妇人也说不到一处去。他坐着顶多镇着场子,让小屁娃子从中插科打诨,也算是其乐融融。
苏毓来到灶下的时候,肉啊菜啊都处理好了。苏毓只需要将菜下锅炒好便是。
堂屋里美妇人跟徐宴说话,其实也能说。这妇人出身应当很显赫,见识广博不输男儿。此时跟徐宴聊了几句,许多事儿还真能点到关键点上。这般见识,跟许多深宅妇人相差太多。比有些饱读之士都差不了多少。徐宴听着听着就有些心惊,小小地打量了一下美妇人。
见她眉眼慈和,言语之中毫无卖弄之意,仿佛这般说话只是平常。
心里怀疑这妇人的身份,美妇人却也在心惊徐宴的博学。
并非是她看不起寒门,而是基于家族底蕴的差距。同等资质的贵族子弟和寒门子弟,见识是天差地别的。甚至有些资质远胜贵族子弟的寒门学子,在见识上也有宛若天堑一般的鸿沟。这般说有些残忍,但世道如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天生含着金钥匙的人,站得高看得远。
可眼前这徐家小相公就不同了。十**岁的样子,家中清贫,如此博闻强识实属不易。
两人心里默默对对方有了个印象,美妇人看这一家子就更顺眼了。
“那徐小相公打算何时下场?”美妇人捏着小屁娃子软绵绵的小手,一手摸着小屁娃子嫩嫩的小脸问,“你这样的学识,明年下场也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徐乘风晃了晃圆乎乎的笑脑袋,生无可恋地看向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