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覃秀芳缓缓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块抹布的周小兰。她有些错愕,不光是因为周小兰在这儿,更重要的是娇气任性的周小兰竟然拿起了抹布,大冬天的在门口擦门。真是因果报应,痛快啊!看来没了她这个老妈子保姆,周小兰的日子也没多好过了。
不过即便是打杂,活也不好找啊。覃秀芳回头看了一眼铺子里用布绣的偌大一个“姚”字,明白了,这家铺子应该跟姚玉洁有关,不然周小兰一个又懒又馋,什么都不会的丫头怎么可能进得来。
真是冤家路窄,她昨天还在笑话姚玉洁三天两头给她送钱来了,结果她今天就给姚玉洁家送钱来了。果然,做人不能太铁齿,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是用姚玉洁给的钱买衣服,她也不心疼。
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覃秀芳完全没改变主意,温声对学徒说:“袄裙和袄裤都要,就这两套吧,包起来吧。”
周小兰见没人理她,覃秀芳还神色自若地跟学徒说话,渐渐意识到她猜错了。这覃秀芳恐怕不是什么鬼,而是个大活人,她欺骗了他们所有人!
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逐渐取代了恐惧,周小兰扶着门框蹭地
地站了起来,大声嚷道:“你别给她拿,她是个穷鬼,付不起钱的!”
掌柜的听到这话,当即脸色大变,赶紧呵斥她:“周小兰,你胡说八道什么,快过来给客人赔罪!”
真是心累,大小姐这哪儿是给他们添个人来帮忙啊,简直是给他们招来了个小祖宗,啥事干不好,还净添乱,得罪客人,让他收拾烂摊子。
骂完周小兰,他又赶紧给覃秀芳道歉:“对不起,这位姑娘,她是新来的,不会说话,得罪了,今天你们看上什么都八折。”
周小兰一听自己明明是想给覃秀芳添堵的,结果却让掌柜的给她打折,帮她省钱,心里那个气啊。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丢下了抹布,几步跑过来,指着覃秀芳问掌柜的:“你知道她谁吗?你还给她打折,你疯了吧,你快把她赶出去。她一个穷鬼,没钱的,根本就买不起。”
指着客人的鼻子骂人穷鬼,还想不想做生意了,掌柜的简直要气疯了,双目圆瞪怒视着周小兰:“你给我闭嘴,赶紧滚进去,不然不管你是谁介绍来的,你明天都别过来了,咱们店小,容不下脾气这么大的伙计。”
这蠢货真是好没眼见力,没看周围正在做衣服选布料的客人都停下来了,往这边盯着他们看吗?他们姚记经营了几十年的好名声都要被她给败了。
今天稍有不慎就会传出他们“姚记”狗眼看人低,到时候被竞争对手抓住把柄,一宣传,还不得流失客人。怎么有这么不会看眼色又蠢的东西!
周小兰却一点都不服气,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在他们乡下,谁家要是在镇上开个铺子,那都是阔绰人家,村里人都要恭维奉承羡慕的那种。
见说不通掌柜的,她干脆把火力对准了覃秀芳,指着覃秀芳的鼻子大骂:“好啊,你竟然骗我们,你根本没烧死,却拿这种事来骗我们,你跟我记着,你跑不掉的,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娘,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覃秀芳伸手轻轻推开她的手指:“你谁啊?我死没死,去哪儿了,干什么了,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何其可笑,还当她是乡下那个随他们搓揉捏圆的覃秀芳呢,也不想想,她都跟周家成离婚了,周家人还能拿她怎么样?当这城里是周家村,也是他们姓周的说了算吗?
进城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周小兰咋一点长进都没有呢,还是这么蠢,蠢得都不忍直视了。
“你,就凭你是我们家的童养媳!”周小兰被覃秀芳激得脱口而出。
覃秀芳瞅了一眼掌柜的急剧变化的脸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小兰:“是吗?那你现在有几个哥哥啊?”
周小兰还没明白,她甚至觉得覃秀芳有点傻,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当然一个啊!”
覃秀芳笑看着她:“这么说,我是你嫂子了?”
周小兰马上否认:“做梦吧,就你,配我二哥,真是想得美,我二嫂可是姚记的大小姐,有钱人家的小姐,你也想配我二哥,做白日梦吧。”
此言一出,铺子里所有的客人和佣工们全齐刷刷地回头看着覃秀芳。掌柜的那张老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袖子下的手不停地抖,差点抖成鸡爪疯,可想而知有多气了。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直接把家丑外扬,他家大小姐怎么摊上这么蠢的一个小姑子。
覃秀芳默默地同情了一把气得胸口不停起伏的掌柜,笑盈盈地看着周小兰:“那不得了,你哥都娶新老婆了,还想管到我头上,我也还你一句,做啥美梦呢?这是新时代了,人人平等,还想像旧社会那样压榨欺负童养媳啊,你这思想觉悟不高啊。亏得你哥是个军人呢,咋就没教教你呢!”
见识了覃秀芳的伶牙俐齿,掌柜的知道周小兰这个蠢货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越让店里的客人看笑话。唯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将人送走。
掌柜的深吸了一口气,没搭理周小兰,直接问覃秀芳:“姑娘,你的衣服还要吗?”
覃秀芳看出了掌柜的意图,也没为难他,笑着说:“要,就先前说好的两件,结账吧。”
从头到尾的她的表情都特别平静,让掌柜的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个就是他们家大小姐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