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任何人在那里。]
[她在和看不见的东西说话。]
实际上弥弥心里所产生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对无形的恐惧或者敬畏,而是感到荒谬。
进而从荒谬演变成‘什么东西,疯了吧!’这种几近震惊的不可置信。
但是,在所有人的笃定和恐惧下,她的瞠目结舌才尤为突出而怪异。
弥弥烦躁的拿手指一圈圈卷着自己的头发,开始细细琢磨先前所看到,却因情况急迫而无暇思考的瞬间。
于战斗的间隙里,以余光远眺,她看到早夏跪坐在瓦砾间,微微侧身,像是在看着什么人并与之交谈一样。
那时候的弥弥暗笑自己神奇的发散性思维,很快就否认了这一个念头。
但是现在全然静下来后细想……早夏做面向的地方,的的确确,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
火光的掩盖之下,如若被烧融到扭曲的气流那般微微晃动着。
早夏在和某个不知名的存在进行交流。
现如今想来,这其实是因为她没有从那片扭曲的气流中感受到任何恶意,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啊啊……这下麻烦了。”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无端让人感到她周身凝滞的燥意。
或许是来自未来的缘故,林林总总也见识过不少特殊的力量,弥弥对‘看不到’这件事倒没有太多想法,真正令她感到棘手的,是因为看不到而无法预测的行为和目的……纵使对方没有恶意。
为什么隐藏身形地跟在千川早夏身边?
少女不禁开始细细思量,毕竟看不到的东西总令人格外警惕。
时间总是在想这些有的没得的东西时飞速流逝,弥弥惊然察觉,她已经走到了早夏暂时安置休息的地方。
这件屋子的卖相更磕碜,几乎只剩了一个框架,被布盖住,勉强形成屋子的形状。
实际上,弥弥还没有做好现在与早夏见面的准备。
正如先前陷入昏睡之时,对万世极乐教在瓦砾废墟之间残余的信徒所说的话那样――‘我很抱歉,杀死了你们的信仰。’
信仰的巨佛倒下。
谁是极恶?谁又是救世者?又或者两者都有。
童磨,和小早川弥弥。
恶鬼,和人类。
神佛,和天魔。
自称为‘善’的神佛,认为死亡即为救赎,就是极乐。
自认为‘恶’的天魔,以来自彼岸的怒火烧穿现实。
那么,一直以来称颂童磨是降世的人神,我地上的地藏王菩萨的千川早夏,在看到鲜血淋漓的真实之后,能从精神支柱的破碎里走出吗?
少女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吐尽思绪混浊驳杂。
她眼神清亮地,将手指搭在裂口作门的布边上。
然后――
蓦然之间,她的手指被另一双手紧握。
“弥弥!”
早夏的声音非常欢快的传来,她拉着弥弥的手,将她拽进屋里。
“你醒啦。”明净的光里,少女们并排坐在垫起的土壤上。
藏青的广布上花团锦簇,威仪肃穆,在风里吹出沉闷的声响。
“……是的,我醒了。”看到早夏这么开朗而明亮的眼神,全部想要问出口的事再无法说出,弥弥最后也点头笑道:“今天空气真好,你应该多出去走一走。”
“我不想出去,出去要干活的。”早夏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系在手腕上的发带,“大家这会儿应该都在打扫砖瓦了吧。”
“嗯……”弥弥想了想,肯定道:“确实是这样,我刚才看到原本是院子的地方,已经清理出很大一片空地的了。”
“不过有一件事很可惜,种在后院的蔬菜们都没有了。”她眼中晃动的光影斑驳,逸出一种说不明的情绪,好像已经释怀,又好像还残余着淡淡的遗憾。
而早夏,将这一切,全都看在心里。
“弥弥还不知道吧?”她笑了笑。
“什么?”少女有些奇怪的偏过头去看她。
“大家啊,打算把寺院重新建起来。”她对弥弥说道:“大家都不打算走,还要一直一直在这里,一直一直一起居住下去。”
“骗人的吧?”弥弥倒抽一口冷气,“明明已经变成这样了。”
“那也没有办法嘛。”早夏低着头,垂下的鬓发盖住她的目光,开口时带着些鼻音,“美丽的记忆总是没有办法遗弃的,大家住在一起的日子永远是最开心的,没有任何烦恼的无忧无虑,轻松的不像是活在人间。
“即使一切破碎,明白那其实是因为童磨没有人类的感情而臆想出的错觉……”
远坐高台的教祖大人,有一双流溢稀世华彩的眼目,通透明耀,是佛家最为尊崇的琉璃。
总是很悲悯的笑着,声音很沉缓得安慰着教徒。
心有琉璃,其色如雪,可平一切苦楚悲伤。
大度开明,从不责骂任何人,对一切都视若等同的公正。
永远都远远的笑着注视世人的教祖,除却集会时格外热爱喧嚷聊天的,活在人间的信徒。
一起去耕种,去镇子上的集市,去一起打柿子。
天气变热时,教祖会拿给大家冰块用以消暑。而当被问起来路,他总是笑而不语。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此为,万世极乐。
因为畏避现实而聚在一起的教徒们,逐渐逐渐的成为了一个很大的家庭。
那些无法忘怀的过去,和现在绝对不想分开的人们。
弥弥一时哑然,因为就算是她也没法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