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凝眸看向韩综,眼睛里盈着浅浅的笑意。她倒是不怕说这句话,但就怕她招数使出来后,韩综会承受不住。
韩综在跟崔桃对视的时候,始终没有从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无奈地自嘲道:“逗你的,以前你也没对我说过这种话,便是不甘心你真的失忆了。”
因为不甘心,便禁不住想再试试她,奈何答案依旧是令人失望。
崔桃见韩综居然自己先收敛住了,兴致缺缺地叹了口气,遗憾自己还没来得及发挥。不过韩综所说的长垣县的情况,崔桃倒是很想细致了解。
这时,韩综扭头,微笑着去询问王四娘:“可愿坐车?”
王四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韩综是想跟她换乘骑,那么豪华的马车,她当然愿意坐,马上跳下毛驴,对韩综道:“可——”
崔桃咳嗽了一声。
“可不可以呢?”王四娘话音一转,赶紧谄媚地看向崔桃。
崔桃这才点了头,王四娘高高兴兴地跑去车前,又叫上萍儿一起。
萍儿犹豫了下,才从毛驴上下来,跟着去了。
“我还从没骑过驴。”
韩综在家仆的伺候下骑上了毛驴。
他穿着一身藏蓝锦袍,那泛着光泽的华贵衣料跟毛驴绒嘟嘟的灰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毛驴似乎有点不高兴了,晃了晃脑袋,难听地嚎叫一嗓子。韩综便伸手摸了摸毛驴的头,那毛驴居然就乖顺了。
马车掉头往回折返,崔桃和韩综就各自骑着毛驴跟在车后面。
“汴京内有几个些权贵,私下里有养奴的癖好,听说弄来的人多经由这长垣县。”
韩综说完,见崔桃看着自己,忙解释他可没有那类癖好。
“不过这世上有怪癖的人可多了,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
听他提及‘怪癖’,让崔桃不禁想起儿吕公弼来。三年前,不正是有人在她面前诋毁吕公弼有‘怪癖’?
能把年轻无知的她给吓着了,想来那编造出来的‘怪癖’大概也跟这一类有关。
“莫不是这些奴还要被逼着穿囚服?”崔桃问。
韩综惊讶地打量崔桃,“这你都知道?”
崔桃冷笑一声,不禁心中作呕。
她走过太多世界,见识过太多奇葩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淡定了,被磨得没脾气了,但始终有几件事,她都会一如既往地愤憎嫌恶,比如这强迫女子变为男人泄欲工具的事儿,她永远都忍不了。
“这要是不算什么,你倒说说算什么的有哪些?”崔桃不太喜欢韩综轻描淡写的口吻。
韩综轻轻一笑,“这世上有黑就有白,人总不能因为喜欢白昼,便因黑夜的存在,就要寻死觅活了。不管你接受或者不接受,那些丑陋的东西一直在,且你一己之力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改变。”
“那你可知人最难能可贵的一种品性是什么?”
“什么?”韩综问。
“便是在见识过黑暗之后,仍会心向光明。
随波逐流、自甘堕落之辈,便如尘埃灰土,落到不知名的角落里让我看不见也就罢了,但倘若他们脏了我的眼,我必除之。”
崔桃语调徐徐,神色淡然,她陈词时并无慷慨激昂之态,但这两句话却重击在了韩综心里。
韩综诧异地打量崔桃两眼,微微蹙眉,目光有一瞬间安静得可怕,随即他眼里又蒙上一层笑意。
“你变了,不过也是好事。”
崔桃能感觉到韩综的感慨有种沧桑感,听得出他们过去应该相识过一段时间,他对她有所了解。但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经过到底如何,她总觉得韩综的那些解释有所隐瞒。
眼下弄不清楚的事,想再多也没用,当最该关注长垣县的案子。
“开封府为查长垣县十具焦尸案,多方打探都没能查到相关线索,你是如何知道长垣县的问题?”
“韩稚圭在汴京才呆了多久,至于开封府那些小官小衙役,又如何会知道权贵们的阴私。”
韩综告诉崔桃,他知道这些,多是听家中的兄弟们闲聊别人的八卦。他们‘桐木韩家’在汴京扎根多年,结交的勋贵子弟不在少数。大家在一起玩得多了,关系要好了,才会听到这些私密。
“长垣县有一叫梦婆的,专门做这门生意,不过这梦婆只见老客或老客作保介绍去的人,别人没人知道她是谁。”
崔桃勒停了毛驴,认真看着韩综:“那你可以么?”
韩综略微扬眉,对崔桃道:“想什么呢,早说了,我没这癖好,便是我真心想帮你也无能为力。但你若想指望哪个有这方面癖好的勋贵,牺牲名声帮你找梦婆,也不大可能。那些人既想要隐藏自己的癖好不被外人知道,也想要护好这癖好给他们带来的愉悦,轻易不会破坏规矩,谁都不会。
你若没证据去找上门,只会得罪人。权贵结交盘根错节,若齐心合力去打压一名五品推官,结果会如何?便是韩稚圭出身官宦之家,但相州韩氏到底势微,现在更不如从前了。”
崔桃:“如今是比不过你们桐木韩家,”但以后情势会如何发展便说不定了。
“我可没有轻视他们的意思,桐木韩氏和相州韩氏虽为两个家族,却是同姓韩,大家若能一同荣昌有何不可。我说的只是现如今的实际情况。”韩综解释道,“更要说的是你,韩稚圭那般都不被放在眼里,何况是你了。这桩案子你若非要坚持查办,我可以帮你,但一定要行事收敛,证据齐全后再拿人。”
崔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