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略停顿,侧首睨一眼崔桃,便拂袖去了。
李远也焦急于王钊的伤势,但他要负责先将崔桃押送回大牢才能过去,所以就催促崔桃快走。
崔桃立在原地不动。
“暂且留这为好,牢房离得远,一来一回很可能就耽误了救命的时间。”
李远愣了,“怎么,你觉得韩推官还会改主意来找你?你真会解毒?”
崔桃点头。
这事若换到其他任何一名囚犯身上,李远只会嘲笑不信。但崔桃不一样,昨天他已经见识过崔桃的能耐,故而看她回应得如此肯定,李远倒是愿意信她。
等待的时候,李远不禁又问崔桃:“崔娘子为何总喜欢叫韩推官‘大人’?人家韩推官还没成婚呢,连孩子都没有,你这一叫岂不惹人家不快?”
“口误,绝没有跟他攀亲的意思,我巴不得这辈子都见不着他。”
这案子如果换个脑袋稍微不那么聪明的官员,她此刻早就被释放了,何苦还在开封府大牢里熬着。
这边话音刚落,韩琦的随从张昌就冲进屋,唤崔桃快跟她走。
李远也赶紧跟上。
王钊嘴唇青紫,已经昏迷不醒。
崔桃先为他把脉,再查看伤口。
此时屋内已有两名已经为王钊诊过脉的府衙大夫,俩人都不确定王钊所中何毒,想等着下一位大夫来看看是否有办法,实在不行就三人一起商量,或许就会有头绪了。俩人却怎么都没料到,这位刚上任的韩推官再喊来的人居然是个女囚。二人都不禁蹙眉,面露鄙夷。开封府没了规矩不成?韩推官疯了不成?
“银针。”崔桃伸手。
屋里只有俩大夫有银针包,但俩人都没动,甚至还用打量畜牲一样的眼神嫌弃崔桃。
李远急了,忙看向韩琦。然后在韩琦的允准下,他一把抢走了大夫手里的银针包,递给崔桃。
崔桃用力挤出了王钊伤口处的黑血后,以银针封穴。
“你……你怎能刺人迎穴?刺中此穴轻则气滞血淤,重则可是要人命的!”老大夫孙志久大喊道。
另一位大夫钱同顺也跟着激动地附和,转而重声对韩琦道:“韩推官岂能让女囚给王巡使瞧病?这女囚根本就不会使银针,会害死王巡使的!”
韩琦扯起嘴角,温言反问:“二位能救了?”
谁都知道,此刻若无办法,王钊要不了多久就会毙命。这种时候何谈是‘害死’?韩琦这一声反问,意在讥讽二人是无能之辈,却还在鸱鸮弄舌。
钱同顺和孙志久哑然,但他们还是无法接受韩琦居然因一个女囚讥讽他们。
孙志久性子冲动,仗着老资历,没忍耐多久,就再度跟韩琦道:“便是我们医术不精,也该请更好的大夫来,而非是让她胡乱在王巡使身上乱扎。本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这若是……”
孙志久还要再唠叨,见韩琦对自己态度不耐,便知道这些话跟韩琦说了也白说。本以为这位韩推官为管家钦点的榜眼,会是个聪明人物,没想到只白长了一张俊脸,虚有其表罢了。
孙志久只得话锋一转,警告韩琦的如果再不阻止,这事情他们一定会如实上报给包府尹。
崔桃则一直专注于解毒,直接无视外界噪音。再说面对这种质疑根本没必要解释,直接用实力说话就是。她施针完毕之后,割破王钊的左右手食指放血,再开一剂解毒方,命人去抓药,这才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众人见王钊青紫的唇色减淡许多,气息比起之前也平稳了,都知道这解毒有效果了。
孙志久和钱同顺二人当然也都看清楚了这情况,尴尬地红了脸,磕磕巴巴地惊叹这不可能。
“这……这……这……”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韩琦看一眼张昌。
张昌早就不忿俩大夫指责他家主人,立刻把俩大夫轰了出去,故意当着府衙众人的面儿对二人破口大骂。
“自己没能耐,却怪别人不行,竟还威胁我家主人告到包府尹那里去!告啊,你们现在就去告!你们算哪根葱,啊?真本事一样没有,放起屁来倒是一个比一个响!”
这会儿屋外面有不少人,因大家都听说王钊中毒,过来探望他。
张昌的一番训斥,让孙志久和钱同顺在府衙众人面前丢了大脸。俩人虽心里气,但不得不服软地给张昌赔罪,请他帮忙传话,他们这就去给韩推官赔罪。
张昌冷笑,“快滚吧你们,还有脸赔罪!”
俩人无法,只得灰溜溜地退下。
包拯随后赶来,问了王钊的情况,随后又从韩琦口中得知俩大夫的无能。
“不知者无罪,唯大夫例外。否则,无异于草菅人命。”